天空布满星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街角老树孤影斜长。
    温度越来越低，但是奇怪的是，到现在京城也仅仅只下了两场小雪。
    常威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让敖文和敖斌把张二货带下去羁押，交待杜野道：“夜长梦多，这会就去把他的两个上线带回来，晚上抓人比白天方便。”
    “是，组长，我们现在就去。”杜野点了下头，犹豫着又问道：“袁区长那边我们还跟不跟？”
    常威思忖片刻，“留两个人监视，防止他们逃跑就行。”
    他说完后，想着杜野现在大小也是个小队长，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着，和你聊几句。”
    “是，组长。”杜野的话不无尊敬，走过去坐了二分之一的屁股，两手放在膝盖上。
    “你现在领导着白泽小队，怎么做领导，这个教不会的，要靠自己去领会，多看，看学，但是不要学我，你可以请教范政委，也可以去派出所那边观察杨所长和郭指导他们。”
    杜野认真的点点头。
    他自然不敢去学常威，他的风格独一无二。
    就如同济公所说：
    酒肉穿肠过，
    佛祖心中留，
    世人若学我，
    如同进魔道。
    常威能力压龙组，百姓爱戴，领导欣赏，是因为他无暇的成分，坚定的信念，超强的能力。
    是他能在沉稳和调皮之间轻松转换，且毫不违和。
    这是旁人学不来的本事。
    “白泽小队的成员来自调查部，你们日常处理的大多都是涉密案件，保密原则你知道，我现在和你说的是工作中对外的方式方法。”
    “比如今天这个案子，我们其实现在就可以直接去袁区长家拿人，即便现在不知道袁区长本人有没有涉案，但是抓他媳妇至少没问题。”
    “我们是龙组，受双重领导，又是直属部门，所谓见官大一级，这不是开玩笑。”
    “但是这个特权，尽量不要轻易的去用。”
    “办案归办案，人情归人情，日常工作中，非紧急情况下，我们尽量要做到先礼后兵，没必要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这会给外人一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
    “先把特务抓了，拿到确切的证据，我明天早上向领导汇报后，通知一声区委，让他们暂停袁副区长的工作，你们再上门把他们夫妻带回来，这样大家都留了体面。”
    “大家都在京城生活，没必要撕破脸。”
    “这又是一个尺度问题，面子可以留，但是原则不能退。”
    杜野从口袋里拿出龙组同款记事本，从正面翻开，把这些话都记录下来，抬头见常威面色平常，小心道：“要是区委不配合呢？”
    “面子给了，绝大概率是会配合的，如果真有人头铁......给你配枪的时候，没发子弹吗？”
    “......明白了。”
    “腰上别着枪，不是用来吓唬小老百姓的，这东西面前，众生平等。”
    “什么时候硬，什么时候软，你慢慢斟酌，学会把握尺度。”
    “好的，谢谢组长。”
    看到白泽小队的人匆匆离开，常威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刚准备回办公室里眯会，就见隔壁院里又在紧急集合。
    常威踱步过去，走到副所长肖强面前，“肖叔，什么情况？”
    “北海那边派出所打来电话，请我们派人协助，又有人在北海公园破冰钓鱼。”
    “夜钓啊？”
    “嗯，今年已经出过三次事了，两次是自己掉进冰窟窿冻死了，一次是破开了滑冰场的冰面，引起冰面坍塌，差点惹出大事。”
    破冰钓鱼不同于其他季节，有它独特的魅力。
    你可以直接到湖心垂钓，而不用像其他季节那般只能蜷缩在岸边。
    水面被冰封后，水下缺氧，一旦有地方破开冰面，大鱼小鱼都会聚拢过来，也容易上钩。
    但是，很危险，几乎年年出事。
    北海公园到了冬季，不管是滑冰场还是野冰面都是不许破冰的。
    想要钓鱼可以去什刹海或者颐和园，再不济内外护城河都可以。
    北海是官营的滑冰场，破开冰面会更危险。
    但因为曾经是皇家园林的缘故，京城百姓就迷信北海和颐和园的鱼好吃，所以总有人罔顾规定。
    白天不敢来，就夜里来。
    常威闲着没事，也跟着去看热闹。
    入了深秋之后，他已经很少钓鱼。
    一个是冷，一个是忙。
    从派出所到北海公园不过两三里地，小警察们还在后面吭哧吭哧的踩着自行车，常威已经和肖强顶着寒风开车先到了地方。
    没有车门的威利斯，冬天开出来真特么的受罪。
    常威把手套在袖筒里，慢悠悠的走到湖面上，转了半圈，果然野冰面上四处都是灯光。
    条件好的用汽灯和电石灯，没钱的就是手电筒和煤油灯，常威随便用眼睛一扫至少二三十个钓鱼佬。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去冰场那边，在野冰面上最多是驱赶或者教育，所以大家都很轻松，没有要抓小偷那般如临大敌。
    “有口吗？”常威小心翼翼的走在冰面上喊了一声。
    黑夜里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有，加三毛钱。”
    常威和肖强对视一眼，讶然不语。
    算了，寒冬里出来赚这点钱也不容易，但凡能有口饱饭吃，谁愿意受这个罪啊！
    常威分辨着冰面上一个个绿色的名字，偶尔还有两个凑在一起的红名。
    他在其间没有找到曾经的四大空军——漂不动，竿常断，护不湿，鱼溜人。
    这四位都是家境殷实的主，估计是不肯受这个罪的。
    等明年春暖花开时再见吧！
    相邻几个派出所的值班小警察们很快赶到，吹着哨子在冰面上开始驱赶。
    见到有公安过来，钓友们一哄而散，在冰面上撒丫子跑，不时跌个大跟头，笨拙的爬起来继续跑。
    只要不被抓现行就没事。
    之前两两凑在一起的红名分开后又迅速变回绿色。
    常威随便找了个钓友集中的地方，看到地上都是一个个脸盆大小的窟窿，四处看了眼，找到个丢弃的竹竿朝窟窿里捅了捅，果然小鱼不少。
    随便收了些小鱼回去油炸了给常爷爷和王爷爷张爷爷下酒，他小手一背，慢慢回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