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雷洛别墅院子门前。
猪油仔、沙皮狗、羊咩冬三兄弟正在拱手微笑着把一位位大哥迎进屋内。
矮胖矮胖的荣警官守在大门处,笑意盈盈。
这四个货就是雷探长的黑白手套,三个负责收规费,一个负责发福利。
后世很多人误以为荣警官就是猪油仔。
猪油仔是混混,不是警察。
不过这四个货都算是心腹,各自负责的领域不同,倒也相处融洽。
“如哥,珍哥,欢迎,欢迎。”猪油仔见一辆平治车停下,瞟了眼车牌,小跑着迎出别墅院门,浑身的肥肉随着步伐上下抖动着。
“洛哥今天咩事召集大家?”白马金马两兄弟拱了拱手,小声询问着。
“我唔知啊,我就系个小弟嚟嘅。”
“雷而家威水啊。”
两兄弟笑着拍了拍猪油仔的胸口,看见后来跟来的项家老大,冷哼了一声,抬腿进院,沙皮狗和羊咩冬连忙在左右作陪引路。
项老大从车上下来,虚眼眯了下前面马家兄弟,听见猪油仔的声音,冷峻的脸色立刻浮现出和善的笑容。
“项生,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猪油仔,今天雷生做咩大事?”
“我真的唔知啊!”猪油仔摊了摊手,谄媚陪在项老大身边,微微躬着身子朝内引。
进大门前,项老大把腋下的手枪取下来,丢到荣警官身边的箱子里。
这是开大会的规矩,都是纵横江湖的大佬,哪个都不是善人,一言不合就恨不得大打出手。
进了别墅大厅,猪油仔看看马家兄弟正在和雷洛寒暄,立刻引着项老大朝茶室的位置走去。
“项生,我哋系自己人,雷多多包涵。”猪油仔讪笑着。
“我知,唔紧要。”项老大随意的挥了下手,询问道:“阿珍呢?”
“阿嫂今日唔系屋企。”
项老大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雷洛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严格来说,他和雷洛算是表兄弟,雷洛喊他爹要喊姑丈,所以倒没有对今天的聚会有多少疑心。
至于雷洛先招待马家兄弟,他更是不可能为此翻脸。
两边不合久已,若是聚在一起,碍于雷洛的面子不会现场打起来,但是三句话必然呛声。
现在港岛号称四大帮派,小型社团更是不计其数,本质上是三类人。
第一类,洪门旧部,当年反清复明,因为港城是租界,所以洪门很多人藏匿于此处。
后世带有和字头的社团基本上都源自洪门。
第二类,潮州帮,是从清末到解放前逃难到港城的潮汕人组成。
现在分成三个部分,由马家兄弟、潮州粥和九龙城寨的鼎爷各自领导一部,后来潮州粥被雷洛打击瓜分掉,跛豪取代鼎爷。
他们都有各自的地盘,平时各管各事,但是遇到外敌时也能共同进退。
以上两类都是地头蛇,所谓外敌,指的是易安和数码帮这两条过江猛龙。
他们都是从内地退下来的残兵败将,虽然打不过解放军,但是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对付小混混那就是小菜一碟。
按说,十万溃兵,别说打黑社会,就是港城的英国人都不敢正面对抗。
可惜这帮家伙在港城也不敢过于嚣张。
他们真敢霸占港城,后面就是大军压境。
十年里,这两帮头目一个被驱赶出境,一个已经去世,老兵也渐渐凋零,不复往日荣光。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港城就这么屁大点地方,四大帮派几乎天天为了地盘发生冲突。
华灯初上,雷洛的别墅里,六七十位老大济济一堂,把酒言欢。
能把这么多黑老大都召集过来,他靠的也不是手下那点警力,而是因为他代表着港城英国人的利益。
只是不知道今天又要谈什么?
想来无非是调和矛盾,划分地盘,制定规费一类的老生常谈。
不急,吃完饭再谈正事。
别墅外一栋六层楼的房顶,范团儿放下望远镜,拿起手里的步话机,“各部就位,一分钟后发起进攻。”
“敬业堂收到。”
“诚信堂收到。”
“友善堂收到。”
“友善堂,院子外面那一排车别打烂了,我要送回去的,部......老头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
“是,大嫂。”
奇奇怪怪的口令声后,步话机陷入沉默。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在院子里游手好闲的矮骡子们突然头皮发麻,还未来得及动弹,就被一片黑压压的枪管从三面指住,其中项老大的司机不信邪,刚要掏枪,一颗子弹从远方高处射来,正中心脏。
人直接倒飞出去,鲜血在胸前绽放出一朵红艳艳的花。
剩下的矮骡子们吓的赶紧抱头蹲下。
范团儿把手上的加兰德丢给马汉,看到老兵们已经破开各处门窗冲进别墅内,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刚才还是人声鼎沸的大厅此时鸦雀无声。
二十多个精壮的汉子把守住门窗楼梯各个高处,黑衣从头到脚包裹着,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头上戴着钢盔,手里拿着加兰德,胸前挂着手雷,腰上别着匕首,脚下清一色美式作战靴。
那一双双冷酷的眼睛里都是对生命的漠视。
既漠视敌人,也漠视自己。
一个不知道是哪家的老大惊慌失措,刚想跑进餐厅藏匿,站在楼梯上的汉子端起枪就射。
子弹精准的打在他鞋子前面,溅起一道火星。
老大连忙高举双手,连连后退。
范团儿走进来,冷冷的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脑海里回忆着常威的风格,面色浮出一丝笑意,“红星办事莽撞,望各位老大见谅。”
洪兴......
老大们把目光转向雷洛。
这不是他之前一直在找的人吗?
这是上门寻仇?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自己这些人受了无妄之灾!
“我和雷洛不熟,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和我没关系。”
肥仔超推着椅子向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刚准备站起来,后脑被一枪托砸的撞到餐桌上。
友善堂的一个老兵把步枪甩到身后,上前单手揪住他的耳朵死死压在桌子上,抽过桌上的餐刀,毫不犹豫把他的右耳一刀割下,又随手丢开,扯了白色的餐巾擦了擦手。
整个过程里,除了肥仔超的惨叫声,所有人噤若寒蝉。
割耳只是小事,他们平时做下的恶事不知几何。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成为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