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复记忆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的变化，但是就因为如此，才有种诡异无比的平静感。
好像海面在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种阴暗的平静。
天空灰暗得好像世界末日，越是平静，后劲卷起的风浪就越大。
他指腹摩挲着袖口那个银色的小东西出神。
殷如昼抿着茶看那个坐在那里痴痴发呆的殷留昀。
“对了，当年你直升机爆炸的事，已经查到了，是“老朋友”封易初做的。”
殷留昀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眉头紧皱着。
“要去报仇吗？这次要不要我帮你？”
以前艾米尔家族都被灭了，一个跨市封家，只是需要再多花点时间和钱而已。
殷留昀沉默不语，好像思绪都不在这件事上。
殷如昼看着他好像没有报复封易初的打算。
连殷如昼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双墨蓝色的瞳孔里好像有什么快要压制不住的情绪即将爆发。
终于，他越过这个话题，提起了那个人。
“她去了哪里？”
殷如昼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语气明显轻快上扬。
“她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他把茶递到殷留昀面前，殷留昀没有伸手接。
“她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殷如昼挑了挑眉，勾唇一笑。
“你这是怪我？”
“不过我确实答应了唐卿影，不给你治疗失忆症。”
殷留昀表情先是惊讶，然后眼里划过一丝伤感。
他把茶放下，语气淡淡的。
“你跟程清清在一起，不也挺开心的不是？不恢复记忆也挺好的，可以没有任何牵挂跟程清清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下一秒，他就被殷留昀用冰冷的眼神警告着。
他可是他大哥，怎么会怕呢。
有种继续拱火的味道。
“始乱终弃可不好，程清清跟你不也挺般配的。”
始乱终弃，说的也是殷留昀对唐卿影。
殷如昼眼神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嘴角有些笑，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单纯想笑。
“不过你可以不用花费任何精力找了，这个程清清对你不也挺好的么？”
“有什么好找的，就算没有她，你现在不也还活着么？”
殷留昀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甚至有些生气。
“她不是唐卿影！”
殷如昼继续戳他的伤疤。
“你把她当做是不就行了，反正你之前也是这样做的。”
他好像某种被困住的野兽，因为压抑的情绪，声音都透露着某种嘶哑。
“程清清不是她…我要卿卿…”
见他的眼角红了，殷如昼轻叹一口气。
“恢复记忆，痛苦了？”
他打个响指让手下拿来一支手指长的玻璃小管，里面有半管浅绿色的液体。
“这是黑市上目前比较厉害的清除记忆的药水，没有什么副作用，你喝了之后就可以完全忘记她了，永远也不会再记起谁，你觉得难受就喝吧，一劳永逸。”
“封易初喝的也是这款，看着应该是很有效果的。”
殷如昼去调查的时候发现，封易初也忘记了所有东西。
呵，两个人可真是有缘呢。
但是封易初不一样，他又注射又吃药的，完全记不起任何东西。
“喝吧，我也是花了不少时间给你弄来的。”
只一会，啪——的一声，玻璃瓶被殷留昀一把挥手扫到地上，碎了。
殷如昼看着地下躺着那滩浅绿色药水，眉宇间有些不悦。
“啧，就单单这一小支，就花了我八千多万，我说，虽然家里不缺钱，你也别这样浪费啊。”
殷如昼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殷留昀恢复记忆一定变得失控。
是他自己作的，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帮不了什么。
他眼眶红得很，连眼白都溢上血丝，拳头紧握，手背上的皮肤很明显青筋都凸起来了。
“卿卿…卿卿…”
“我要找到她，一定要…”
殷如昼也不阻止他，如果阻止的话，说不定他就要被这个可怕的弟弟干掉。
这些年来，殷留昀从来没主动要过家族里的什么东西，很多资源都是主动让给他这个大哥。
这次，他要去追唐卿影，他可真不能插手。
知道他人格底色冷漠又暴虐，殷如昼还真不敢阻止他去找心爱的女人。
-
“二爷，程小姐来了，说想见您。”
“不见。”
程清清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自从恢复记忆后殷留昀没有再见过她一次。
“不是给了她一笔钱么，嫌不够？”
殷留昀其实对她更反感的是，她居然装作是唐卿影留在了他身边这么久。
“她说不要钱…只想再见您一面…”
他捏着手中的相片，透过照片上女人的背影好像在看谁。
“不见，让她滚。”
语气简直就是凉薄得不行，命令不容置疑。
他亲自松开手的风筝，已经不知随风飘向了何处。
从他恢复记忆开始，没有一天停止寻找唐卿影。
桌面上都是各种图片和资料，助理低头唯唯诺诺道:
“都看了，只是背影或者某个角度像，但是都不是唐小姐…”
殷留昀甩掉手中的照片，说:
“准备飞机，去越城。”
“二爷，去越城做什么？”
半晌，才听到他说:
“找人叙旧。”
封易连也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来的人说自己叫殷留昀，要拜访封总。”
听管家说了之后，封易连有些心惊。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
一身笔直的高定黑西装站在封易连跟前。
他面无表情，那双很特别的墨蓝色瞳孔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在高傲审视而且藏着某种隐约的敌意，身上那种冰冷刺骨的气质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这个男人，比现在的封易初危险太多了。
况且，他之前还给过自己大哥封易初两枪。
“殷先生看着倒不像是来谈生意的。”
封易连那双桃花眼里神色有些警惕。
“殷先生这是来…‘寻仇’？”
“大哥出差了，刚好不在越城。”
封易连没有特别说是哪个‘仇’。
殷留昀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当年的事故是他做的。”
殷留昀比封易连高一些，他站在他面前，气势上的压制不容小觑。
“我不杀他，是因为留着他还有用。”
想到这里，殷留昀立马泛上一股心酸。
也许，有一天，她想封易初了…她回来找他了…
他怕找不到她，所以不可以对封易初动手。
哪怕是这样，他也愿意。
只要还能找到她，只要还能见到她…
他只需要在越城布下眼线，她一出现，他就能知道。
“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殷留昀摇摇头，没有回答一个字。
他来这，本来是想打探有关她的消息，现在看来，这两兄弟都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越城的风在秋季也会凉入骨里。
甚至凉过坚硬冰冷的墓碑。
冷风带动他墨色的发丝，风吹的枯叶落了一地。
唐杰卿的墓前，一道黑色颀长的身影在原地站了很久。
“杰卿，对不起……我把她弄丢了…怎么办…？”
心痛得要撕裂地哽咽。
“能不能…告诉我…”
“卿卿…”
“她有没有回来看过你…”
“她在哪里，她去了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没有人给他回应，整片墓场只能听到风的呐喊和他失声的痛哭。
一阵又一阵的风吹，吹落了他溢出的泪珠，落在冰冷的石刻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