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影手很明显地颤抖，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范星衣呵斥自己的老公。
“是不是你伪造的？！想吓卿影是不是？一天天尽不干人事！”
她用手去捶他胸口，殷如昼也不生气，只是安抚她。
“不是，这是阿昀自己的决定…”
殷如昼深呼出一口气，看着唐卿影解释道:
“两年前你走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寻死的原因是…还想找到你，恢复记忆后他一直都很压抑，经常都在后悔当初失忆了对你不好，让你走，要不是因为你，他在两年前就死了。”
证据就是其中有一次，殷留昀睡不着，灌了自己好多安眠药，一睡不醒，第二天佣人发现的时候急忙找人救助。
唐卿影捏着手中的资料，手指骨都泛白。
“他…他怎么会想不开呢…”
其实她一直以为，他这几年都在跟程清清在一起，早就忘了自己。
“阿昀的性子确实偏执，但是这些年，我也是第一次看他是这个样子…”
在殷留昀自杀前的一周，他大半夜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的月亮，殷如昼刚好从外面回来，路过的时候以为他是梦游了。
可殷留昀好像鬼魂那样，笑着没有温度。
“你说…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会不会大发慈悲，来我坟前看我一眼…”
“我问你…她会不会…？”
从那时候开始，殷如昼就隐约觉得，他这个弟弟可能要做出什么不对劲事。
果然，对自己下狠手，胸口那枪就差那么点就击穿心脏。
回过神后，殷如昼嗤笑一声，然后提醒她。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找个机会那就签了吧，他死后，那些资产全部都归你，你爱怎么处理都行，不想要了，捐了也行。”
唐卿影浑身颤抖，捏住手中的遗产继承书，忍住眼里的泪水。
“不，我不签，我还给他…”
两年前离开之后，她认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跟他相见了。
她也没想去爱谁谁，自己日子过得开心就好。
殷留昀，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她没有办法去赌自己的归宿。
以为他想开了自己回到了天临，从此以后两人也不会再见面，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他居然轻生了…还把自己的所有遗产都给她…
病房门再次打开，殷留昀看到那抹倩影走进来，有些惊讶。
“你还没走吗…”
唐卿影走到他面前，把那本遗产继承书放到他床头旁边的桌子上。
“这个…还你，我不会签的。”
殷留昀瞳孔放大，然后又恢复平静，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好…我知道了…”
果然，连他的遗产都不愿意要，她不愿意要他和他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他死后…
殷留昀眼神没有停留在她身上，而是扭头去看窗外面。
他身上的病气很重，本来就苍白的皮肤让墨色的头发衬得更加病弱，真的好像命不久矣的感觉。
房间里陷入安静，殷留昀眼睛看着窗外，缓缓开口:
“还不走吗？再不走的话…可能，我就不让你走了…”
说完，他带着笑扭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她。
见她沉默，殷留昀眼神柔和，虚弱地开口:
“我开玩笑的…快走吧…我让助理在楼下等你了，他会送你回美国的…”
唐卿影感觉干涩的喉咙里透着沙哑。
“为什么…”
她望着那双属于他墨蓝色的瞳孔，可那双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光。
“我以为没有我，你会过得很好的…”
她当初离开，是因为实在失望，殷家肯定会好好照顾殷留昀的，那时候程清清也陪着他。
没有什么意外，理应当他会一辈子跟程清清在一起，而她这个‘卿卿’也会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
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些隐隐作痛，殷留昀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痛。
“我也想…我也以为没有你，我会过得很好…”
好不容易找到她，可她完全没有任何想继续跟他在一起的意思。
她是真正做到的不在乎，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
他知道，唐卿影，再也不会选择他了。
“是吧…我就是太偏执了…太疯狂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内心，把你当唯一想法…”
殷留昀垂眸看着盖在腿上的被子，声音又轻又弱，好像濒死之前的人，在讲故事。
“我的父亲…我的兄弟们…是我的亲人，但是自从母亲alisa走了之后，我好像就很少感受到亲情…”
“而爱情，是你给我的…我从未想过去跟其他人在一起，哪怕是你跟封易初结婚了…我也没想过找谁相伴一生…”
酸苦的滋味漫布整个心口，殷留昀边说边笑。
“我曾经也在想啊…”
“哪怕我一个人孤独终老，也可以…只要你幸福就好…”
“可是上天给了我机会靠近你，让我拥有你…我承认我很贪心，我想要你的全部…你的所有…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说着说着，他仰头看着白净无尘的天花板，开始流泪。
“我以为，我自己真的能撑住往后没有你的日子…”
透明的泪因为重力滑落他的脸庞，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三天过去了…一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
他哭声的哽咽揪住唐卿影的心，唐卿影拧着眉头手抓紧自己的裙摆，不敢去看他。
“我的心一天比一天痛，我想你…我想见你…我想抱你…可是你已经有新的生活了…你已经完全不要我了…我劝自己不要去想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抱着自己的头，殷留昀哭的撕心裂肺，整个房间里是他的抽泣声。
“我快痛死了…我还不如结束自己的生命……”
自杀未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还是被拉回现实的世界里。
没有她的世界里，继续痛苦挣扎，他不愿意这样。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的吓人，苦笑了一下，对她说:
“可能命运都是造化弄人吧…卿卿…你走吧，过你想要过的日子，开心地活下去…我以后不会去打扰你，你也不必担心我…”
不必担心他，因为殷留昀没有想过继续活着。
或许他更希望死后变成鬼魂飘到她身边，还能在她身边游荡，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