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真在第二天当着全班的面向白燕宁道歉。
她声泪俱下,所有同学窃窃私语,白燕宁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静静看着她。
顾云真在最后说:“请你……原谅我。”
白燕宁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她拿起了自己的书,走到门口的谢嘉树身边,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我们走吧。”
她笑得很温柔、很幸福。
她的生活好像突然好了起来,虽然仍然没有朋友,却少了那些闲言碎语和奇怪的目光。
她和谢嘉树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约会、逛街、看电影,他喜欢送她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同于秦允川送的那些奢侈品首饰、包包,他送的都是衣服、钥匙扣、书包上的挂饰小猪、洗漱用品、零食,他比她还要清楚她缺什么东西,连她的床帘子坏了,他第二天就给她买了床新的。
“你怎么知道我床帘坏了呀?”她不再是从前那样冷冷清清的模样,褪去了伪装,她可爱得很。
谢嘉树揉揉她的脑袋,“笨,我昨晚和你视频了。”
她会去看他打篮球,会去实验楼外等他下课,会和他一起参加寝室聚餐,赵珊瑚跟着表哥蹭进饭局,热情地朝白燕宁打招呼,“嗨,女神。”
白燕宁不知所措,冷若冰霜。
谢嘉树揉揉她的手,“别怕,她喜欢你。”
他又跟赵珊瑚解释,“她怕生。”
赵珊瑚磕得两眼直冒粉红色泡泡,“哦哦,我知道,我知道。”
她坐到白燕宁身边,殷勤地给她夹菜,不断地抛出话题和她聊天,白燕宁渐渐放松下来,赵珊瑚几乎是第一个这样明确对她有好感的同性,她也很喜欢她。
晚上回去的路上,谢嘉树背着她,她趴在他背上,小声地凑到他耳边说:“我好开心。”
谢嘉树问:“开心什么?”
白燕宁神神秘秘地笑,“不告诉你。”
谢嘉树也笑,“哦,我猜猜。”
“小燕宁交朋友了对不对?所以很开心。”
白燕宁揉揉他的耳朵,“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缠着她抱了好一会儿,亲亲她的眼角、脸颊,白燕宁脸皮薄,一会儿又会拍他的手臂,“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谢嘉树无奈地放开她,两个人面对面站得笔直,他眼含笑意,“燕宁,你怎么这样可爱?”
白燕宁的快乐戛然而止在白文峰的一通电话。
她早就知道,祸害遗千年,他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了。
电话一接通白文峰就劈头盖脸给她一顿骂,她把手机拿得远远的,皱着眉看着远处的一棵树,心里涌上无尽的烦躁。
白文峰骂了好几分钟,还没停歇。
她把手机拿近,冷冷地说:“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白文峰一下熄声了,他们父女俩一定程度上非常了解对方,他知道白燕宁挂了这次,起码一个月不会接他的电话。
他吐了口痰,清了清嗓子,说:“我要五十万。”
白燕宁觉得荒谬:“你觉得我有?”
“醒醒酒吧,”她忍不住厌恶,“我看你不止腿断了,脑子也坏了。”
白文峰并不动怒,他继续说:“五十万,你出去卖也好,偷也好,抢也好,我都要。”
“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你学校找你,或者我去抢、去偷?人人都会知道你有一个劳改犯爸爸,你以后工作都找不到,更没人会愿意娶你。”
白燕宁气得想吐。
他们确实太了解对方了,知道怎么拿捏对方的痛处,怎么在对方的底线上蹦跶。
“二十万,”她压下恶心,闭了闭眼强撑着跟他讨价还价,“你逼死我,你也活不了多久。”
他早活成一只只会扒着她吸血的水蛭了。
白文峰很轻易地接受了二十万的价码,他早知道白燕宁至少得给他砍一半,他心情立刻好起来,“好女儿,我把你生得这么漂亮,你可以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辛苦,你想赚钱,那是分分钟的事……”
白燕宁挂掉电话,她辅导的小孩站在二楼窗户前喊她:“白老师,我卷子写完了。”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好,我来了。”
整个晚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讲完一张卷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讲了些什么。
八点钟,她跟学生告别,拿了自己的包准备走,这家的太太敷着面膜穿着睡袍在客厅里听着音乐喝红酒,她见白燕宁下楼来,问:“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我看你在外面打了好久的电话。”
白燕宁握着书包的肩带,“对不起,林太太,我家里的电话,那时候小成在做卷子,他做完了,我马上就去看了。”
林太太坐到沙发上,她敷着面膜,只能张口幅度很小地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一字一句都不容置喙:“不是我说你,每天两个小时的辅导,你拿半个小时让他做作业?你就是这样水时间的?”
白燕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不起,林太太,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是注意,是要改。”林太太白了她一眼,在手机上给她转了八十,“今天给你扣点钱,你长个记性。”
白燕宁走出林家富丽堂皇的别墅,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里大门口的石狮子都是大理石的,林太太自诩贵妇,却连她每天一百块的家教费都时不时想个由头扣到八十。
她今天给林成出的小卷不过是五道方程式,十分钟就能写完。她对白文峰厌恶至极,哪怕今天他多骂了她几分钟,一共又能和他说多久电话?
她点开手机收了那八十块,网有些卡,转了好一会儿才收账成功。
她慢慢走到别墅区大门口,保安给她打开门,对她弯腰抬手,“请慢走。”
谢嘉树坐在外面的花坛边上,在路灯下戴着耳机一边听网课一边把笔记本放在大腿上记,他看见她出来了,立马摘了耳机,把平板和笔记本都放进书包里,提着自己的书包走过来又接过她的,他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不对,问:“怎么了?不开心?”
白燕宁摇摇头,“就是有些累。”
她把手放进谢嘉树手中,两个人一起往公交站走去。
他们在一起后,谢嘉树几乎承担了他们两个人所有的消费,他每个月生活费三千五,在大部分普通学生只有一千多的情况下,他已经算的上手头富裕。
白燕宁除了这一份家教,暂时没有别的兼职,这年头大学生比什么都便宜,九块钱一个小时的肯德基永远都不缺人,她想到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又想到白文峰要的二十万,觉得可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