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高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既高兴又紧张,自家只是个小工人,她那样的厂长能瞧得上眼吗?
转念一想,自家老子好歹也是副厂,跟厂长比起来,也算门当户对吧?
李清蕊嘴角一撇,笑话起赵玉兰,“你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年推我那一下,村里人都知道你死不认账,后来不小心说漏嘴。今儿在厂里偷东西被抓现行,还敢嘴硬,我都替你的脸皮感到骄傲。”
赵玉兰就是一口咬定,“我没偷就是没偷。”眼圈都急红了。
李清蕊懒得跟她磨叽,招呼组长:“去,把办公室电话拿来,叫派出所的同志们来处理。”
“我说两位,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乌龙啊?”林志高笑呵呵地站在李清蕊和赵玉兰中间,一副要主持公道的模样,“都是厂里的小事,何必搞到外面去呢。”
组长一听,心里直打鼓,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李清蕊却是一脸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哪儿来的误会,我可没看走眼。”她那坚定的眼神,让组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执行。
林志高嘿嘿一笑,凑到李清蕊耳边,压低声音说:“好妹妹,那是我兄弟的媳妇,给哥哥一个面子,怎么样?”
李清蕊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我和你?哈,咱们熟吗?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林志高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想起那场婚礼的事,又觉得理亏。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嘿,咱们怎么不熟了?那次你结婚,我可是为了你挨了不少拳头。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吧。”
他转头看向赵玉兰,“弟妹啊,这种话以后别说了。东西都在这儿,就赶紧放回去吧。”
赵玉兰得了支持,便点头答应,还不忘丢下一句:“李清蕊,早知道这是你的厂,我就不来这儿了。今天这事儿,不用你说,我也会走。”
她故意说得含糊,让人误会李清蕊是要赶她出厂,其实心里那点小算盘,大家都心知肚明。
赵玉兰心里清楚,厂长李清蕊的手段,哪怕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在这厂子里也难免遭殃。若是背上个盗窃的黑锅走人,那往后还怎么有脸见人?赵家的人怕是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寻思着,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自己主动离开算了。好歹保住一点颜面,对赵家也有个交代。失业嘛,就当是被他们拖累的一场误会,赵母应该不会太过计较。
此刻,她只愿这场风波能悄无声息地平息。
李清蕊见她打算溜之大吉,哪能让她轻易脱身,便对旁边几个年轻小伙子使了个眼色,“别让她走,等派出所的人来了,把事情说个一清二楚。”
“你……”赵玉兰见状,无奈地向林志高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志高刚想开口:“我上次……”
“你不必多言。”李清蕊打断他的话,瞥见林富学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便直言不讳,“那群人为什么揍你,你心知肚明。你虽然帮我挡了一劫,但那份人情,我早已汇报。具体情况,你还是问问你爸吧。”
她早已在电话里跟林富学解释得一清二楚,也正因为那件事,她才破例让林志高进了厂。
林富学接到通知,急匆匆赶来,本以为是厂长和女工的纠纷,一边说人偷窃,一边喊冤,哪知道自家儿子也卷了进去?
“爸?”林志高满脸困惑,一头雾水。
“林叔,今天我闲来无事在厂里晃悠,没想到撞见了个小偷。”李清蕊笑眯眯地开口,“你家志高还和这小偷认识呢,想用以前的那点人情帮帮忙。我呢,也给个台阶,你们看怎么选:要么让志高暂时离厂,我再去跟警察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要么就让他啥也不管,我就当啥也没听见。”
林富学一听,脸上顿时乌云密布,指着林志高就骂:“李厂长,这小子就是欠教训!上次他惹了事,虽然是因为你的事,可你帮他安排工作,人情早就还清了。我没告诉他,就是怕他尾巴翘天上去,厂里不认真干活。”
赵玉兰一旁听着,眼神里满是怨念,心里那个恨啊,自己的婚礼上那出闹剧,竟然和李清蕊有关!
“啊?”林志高愣住了,“我还以为是我爸你把我弄进来的呢。”
林富学脸上一红,拽着林志高的胳膊就往外走,“你少在这给我添乱。”回头又对李清蕊说:“李厂长,我带他回去教训教训,这里你就看着办吧,我还得去忙活下午发货的事。”
李清蕊轻轻点头,林志高这一走,赵玉兰这边可就没人撑腰了,只能干等着警察来处理。
等人走远了,林富学这才私下问林志高:“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没数吗?看看招工条件,你哪条符合的?”
赵玉兰年纪轻轻就被选进了厂里,虽然学历不咋地,可胜在青春正好,正是培养的好时光。林富学看着自家儿子,二十好几的人了,学历技术一样没有,工作经验更是白纸一张!
招工的头一天,他心里打着小算盘,想趁机把儿子也塞进去。哪知道李清蕊突然来电,让她的妹妹陈菲来代管工厂,陈菲对这次招工可是上心得很,简历一份份审查得仔细。
她一眼看到林志高的简历,立刻追问这是谁,还把林富学好好地数落了一番,让他面子扫地!
“你知不知道,李厂长听说这事后,特地打电话来说情,给你留了个名额,你竟然还敢为了赵玉兰去找她求情?这不是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吗?”林富学痛心疾首地说。
林志高却像没听见一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啥?你刚才说陈厂长是她的妹妹?她结婚了?”
“对,你就别再做白日梦了,就算她没结婚,也不可能看上我们这样的人家。”林富学无奈地提醒,毕竟这几个月来,他可是亲眼看到李清蕊在厂里的威风,她可是个厉害角色,食品厂就是她的彩礼。
就在两人说话间,派出所的人也赶到了现场,形势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赵玉兰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认错,得坚持自己的立场!
“警察叔叔,有件事得向您反映一下。”李清蕊一进派出所就开门见山,“记得那次我在山村玩耍,不幸被人推下坡,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我可算知道了是谁干的好事。”她边说边指向一脸惊讶的赵玉兰,“就是她,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了。不信你问问村民们,他们都知道。”
柯敏在一旁憨厚地点头,“嗯,我是那个村的,确实发生了那么一件事。李清蕊那会儿摔得挺惨的,后背上的伤口,缝了不少针呢。”
李清蕊朝她的伙伴们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心领神会:“对,赵玉兰刚才自己承认是她不小心…拉了李清蕊一把。”
赵玉兰一听,心里慌了神,这李清蕊不是来闹辣酱那档子事,竟是来翻旧账的!
她急忙解释:“哎呀,不是那样的,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连带她也没站稳。这事儿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几个月前她就表示不再追究了,怎么今天…”
“那时候我身子骨弱,山村交通不便,报警都没法子。”李清蕊打断她的话头,语气坚定,“今天碰巧撞上,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旧事,我怎能不细细追究?”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镇医院有我受伤的记录,我手里还攥着病例,背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可是缝了十几针呢。若非有人搭救,那次我恐怕小命不保,顶多算个过失伤人。哼,不过,她是不是早有杀我之心,这事儿,搞不好得算蓄意谋杀未遂。”
赵玉兰听得目瞪口呆,两条腿都有些发软。
警察愣了愣,随后皱起眉头:“这,这可不是偷鸡摸狗的小事啊。同志,你说的这可是刑事案件,得当回事,得转给刑警队。我先给你记下来,回头给他们递过去。”
“那就劳烦您了。”李清蕊转头看向柯敏,“你最先发现的这事儿,给警察同志详细说说吧。”
柯敏鼓起勇气,换上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认真地说:“警察叔叔,我得向您汇报,赵玉兰她昨天就偷偷把厂里的辣酱带出去了。我还劝过她呢,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她答应我会改,我就没追究。哪知道今天又让我撞见她作案,还说什么不是自己吃,要拿去卖。她还想拉我下水,我当然不同意,正要拉她去找厂长理论,小蕊刚好经过,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结果赵玉兰竟然倒打一耙,说是我们故意陷害她。”
李清蕊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看着柯敏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却没想到她能把事情的经过说得这么一清二楚,重点突出,警察叔叔几乎不用多问什么。
至于赵玉兰,比起偷辣酱,李清蕊要告她的那可是严重的过失伤害或者谋杀未遂,她心里乱成了一团,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警察叔叔皱着眉头:“你这事可大可小,跟我回局里一趟吧。”
要是查实了,还得给你加上一条教唆罪呢!
“你们俩,方便的话,也来警局做个笔录。”警察又看向李清蕊,“你的事情,也一起回去说清楚。”
“好的,不过我得先通知一下家人。”李清蕊对柯敏说,“你先跟警察叔叔去,我随后就到。”
柯敏有些紧张,小声问:“那个,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警察摆了摆手,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你们先忙,有空过来就行,这会儿又不赶时间。”
赵玉兰被领走了,李清蕊换上一身新衣,带着柯敏往办公室走去。
李红霞还在和陈菲谈判,两人一唱一和,一个不急不慢地笑,一个云里雾里地绕。
李清蕊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避一避,转念一想,何必呢?该避的应是对方吧?
这么一想,她便敲了敲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