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李清蕊在床上打着甜美的呼噜,忽然被楼下的嘈杂声惊醒。她揉揉惺忪睡眼,瞧见陈军还在身边,不禁好奇:他平时早早就醒了,今天怎么还睡得这么沉?
“下面搞什么飞机啊?”李清蕊翻个身,把头埋进陈军的胸膛,有些烦躁。
她之所以心烦,是因为醒来后隐约听到陈婆的骂骂咧咧,只是听不真切究竟在骂谁。
陈军不耐地哼唧了几声,本不想搭理,但那声音越来越大,“你继续睡,我下去瞧瞧。”
还没等他穿好衣服,陈婆的砸门声就更猛烈了,“起来起来!全都给我起来!”
砸完他们的门,又去敲陈母和陈菲的门,连姜花母子的小屋也没能幸免。
“妈,你这是干嘛呀?”陈母披着衣服走出门,只见父亲一脸无奈地站在楼下。若非两位老人身体不适,陈母心想:母亲又搞什么名堂,真是让人头疼。
陈菲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就闹哄哄的干啥?”
陈婆急得直跺脚:“我的钱不见了!绑在裤腰带上的六百块啊!”
陈军推门出来,揉着眼睛问:“外婆,你确定放哪儿了?好好找过了吗?”
除了姜花和周壮,其他人都走出房门,周腾却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对这事儿提不起兴趣。
陈婆拍着腰间,一脸焦急:“我一直贴身带着,用帕子包好系在裤腰上的。夜里翻身时,还感觉到帕子在,可里面的钱没了!”
她瞬间清醒,冷汗直冒。
周老头补充说:“一卷五十的,十二张,没零头。”又叹了口气,“屋里都翻遍了,啥也没找到。”
陈母猜测:“是不是在火车上被人偷了?”
陈婆摇头:“到你们家时我还数过,从那以后就没离开过屋子,肯定是在这屋里头丢的!”
陈菲翻了个白眼,心里想,不就十二张票子,用得着这么紧张?
陈婆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陈军问:“你媳妇呢?她怎么不出来?昨天帮我洗衣服的时候……我得问问她,瞧见我的钱了没!”
那语气,分明就是怀疑陈军的媳妇手脚不干净。
李清蕊从屋里蹦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外婆,你昨天帮我拿衣服时,那些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干净了吧?外婆可是拍胸脯保证了哦。”她整理好衣裳,走到外婆面前,“瞧瞧这帕子,洗过了没?”
陈婆抖落出手帕,那青花格子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片灰白,显然不像洗过的。
“要是不小心,钱掉衣服里了呢?”陈婆皱着眉头想。
“我在洗的时候,真没瞧见有钱掉出来。”李清蕊解释道。
姜花推门进来,直奔李清蕊,“你就算看到了,恐怕也会说没瞧见,毕竟那是六百块啊!”
“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连六百块都没见过!”陈菲立刻反驳,“再说了,你女儿周梦才是最后一个晾衣服的,你们怎么不问问她?”
周梦赶紧躲在陈母身后,小声说:“我也没看到钱。”
陈婆板起脸,“她就算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她对孙女的性格了如指掌。
陈母捏着眉心,有些不耐烦,“别瞎猜了,实在不行就报警吧,六百块也不是小数目。”
老太太肯定没出门,东西要么是丢了,要么就是自家人拿的。
“那可不行!”陈婆和姜花齐声叫道。
陈婆心里不愿意,若是自家人所为,周梦不敢,万一孙子干的呢?还是得把人都叫出来,问个一清二楚。
姜花皱起眉头,一脸认真地说:“妈,家里丢东西,要是报警了,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家里有贼?咱们还是自己找找看,别急着宣扬出去。”
陈婆点头赞同:“是这个理,我去把壮儿叫起来,大伙儿一起帮忙寻寻。”
周老头也不闲着,继续翻查卧室的角落。
陈母轻轻叹了口气,和周梦一同去了客厅,而陈菲则是咕哝一声,关上门,懒得理会。
陈军为李清蕊拉了拉衣服,柔声说:“你先去休息会儿,我过去看看情况。”
李清蕊摇摇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钱一丢,谁还有心思睡觉?”
陈婆走到孙子床边,看着睡得香甜的周壮,狠下心叫醒他:“壮儿,跟奶奶说说,奶奶那六百块钱,是不是你拿的?”
周壮翻个身,有些不耐烦:“什么六百块?”
“就是奶奶腰间帕子里那一卷五十的。”陈婆耐心解释:“你老实告诉奶奶,是不是你拿的?如果是,奶奶也不怪你,那钱本就是给你将来娶媳妇的。你还小,不能带大钱,给奶奶,奶奶帮你存着。”
“真没拿。”周壮被老太太的唠叨弄得心烦,挥挥手,打算继续睡大觉。
陈婆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给我起来好好说!”
“奶奶,你干啥呀!”周壮痛得龇牙咧嘴,愤愤地坐起来,那点瞌睡虫也飞得无影无踪。
“奶奶,钱的事情啊,你放心,我肯定给你说个明白!”陈婆微微一笑,又摆了摆手,“要是真是你拿的,那奶奶也不追究了,但这心里跟猫抓似的,总不是个滋味。你实话实说,那钱,真是你拿的吗?”
“我哪有拿啊!拿奶奶的钱干啥呀?”周壮一脸无辜,又强调了一遍,“我真没拿!平时我要用钱都是直接跟您说,哪有偷拿的道理?”
陈婆沉吟片刻,心想这孙子虽然手松,但确实不曾有过偷鸡摸狗的行径。
至于大孙女,性子虽然大大咧咧,但要说她偷钱,老太太摇摇头,这孩子胆小如鼠,哪有那份胆量。
直到天色已晚,全家人翻箱倒柜,那笔钱还是毫无踪影。
“咱们再找找看,你今天不是有考核吗?别耽误了正事,赶紧去,路上随便吃点。”李清蕊一边忙着,一边催促陈军。
陈军应了一声,“好吧,中午记得给我电话。”他又不放心地叮嘱:“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小菲别去厂里了。”
“嗯,知道了。”李清蕊抿嘴一笑,心想没有那小姑子在场,谁敢乱嚼舌头,她才不会吃这个亏呢。
陈婆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姜花也一屁股坐下,长出一口气,“妈,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连个钢镚都没见着,我看这钱,八成是飞了!”
“姜花啊,你给我老实点,是不是你手脚不干净?”
姜花急得直摆手,一脸无辜:“妈,您这真是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动您的钱呢?那钱不都是为了壮儿将来打算的吗?我哪能偷儿子的钱呢?再说了,我要是想拿,在家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您成天在村里忙进忙出的,那会儿真不见了,上哪找我呀?现在大家都在家里,我再动手,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陈婆狠狠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番话。
周腾也在一旁帮腔:“妈,钱是在这儿丢的,我和花都没动过,孩子们也都规规矩矩的。我看八成是昨天有人借着洗衣服的名头,把钱给顺走了。”
姜花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办。
陈婆一拍大腿,果断地说:“别找了!就这么点地方,一卷钱能藏到哪儿去?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肯定是被人拿走了。现在能主动交出来,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的话!”她冷哼了两声,“都是自家人,报警就太严重了。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把邻居们叫来,一起解决这事儿!”
农村里出了事,总是要找邻居来评评理,陈婆坚持老家的做法。
周老头皱着眉头,提议:“我觉得还是再找找看的好,说不定就落在哪个旮旯角了呢。”
姜花眼神狡黠,扫过陈家的几位成员,“爸,这钱要是自己会跑,早上就找到了。我看八成是长了翅膀飞了。”她目光落在李清蕊身上,“外甥媳妇,昨天你可是唯一进过妈房间的人,说不定一时手误,放错了地方?现在回忆起来还来得及哦。”
“姜姨,你这意思是钱是我拿的?”李清蕊面无表情地反问。
“哎呀,我可没这个意思。”姜花语气微妙地回答。
陈菲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有想法就亮证据,我们陈家人可不好欺负!说是失窃,那就报警处理,让警察来查个水落石出,总比咱们自己瞎忙活强。”
陈婆拍案而起,“陈菲,你平时就爱胡闹,今天这事可不能由着你!”
陈菲毫不示弱,胸脯一挺,“这可是我家,连我妈都没说话,谁敢多嘴?你丢的六百块,咱们都没见过。老太太你不挣钱不种地,哪来这么多钱?大清早把大家折腾起来,也不知真假,别是找个借口,想让大家伙看热闹,好借机闹大吧?”
周壮还在梦乡里打鼾,周腾夫妻俩悄悄交换了个眼色,决定还是不要和陈菲正面起冲突的好。
听到陈菲的话,两人心头的那点小算盘瞬间曝光,抖落出一片心虚。
他们压根儿没料到,陈菲竟然一语道破天机。
陈婆那六百块钱,确确实实是一点一滴从陈母给的生活费里积攒起来的,而失踪的钱,也确确实实是姜花所为!
在村里,姜花找不到机会,因为老太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日夜贴身带着。
可到了陈家,老太太难得放松警惕,沉浸在享乐之中,终于让姜花趁她沉睡时,得手了那笔钱。
周腾对此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敢大张旗鼓,就是看准了陈母的面子,这种家丑,她绝不会外扬,最后只能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