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阳缓缓抬起头。
    眸光中的阴冷，让张素一个成年人看了，都觉得浑身泛冷。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他该死！”
    这下不光是张素。
    就连魏知行，都觉得头皮发麻。
    亲姐弟，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陈老爷子爬行至陈娇阳身边，一个耳光，扇的小姑娘整个人都不稳。
    “畜生！”老人接连失去儿子女儿，现在又轮到小孙儿，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这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被打的脸颊瞬间肿胀的陈娇阳。
    缓缓坐直身躯，单手去拿陈星星手里的那颗水煮蛋。
    张素认出，这是向北会给蓝小安和潘潘每天都做的。
    就听陈娇阳说，“我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对他好？明明我也是家里的孩子，偏偏被抛弃的人是我，车子翻的时候受伤的还是我。糖果只给他，面汤也只留给他。我算什么？”
    “你们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出生？既然生我，又还要陈星星做什么？”
    陈老爷子被气到心口胀痛。
    一只手抚住心脏部位，一只手指着陈娇阳不断颤抖。
    “他还小，你大他七岁，让下他不应该吗？”
    陈娇阳突然嗤笑，“呵呵，让他？我让的还少吗？为了给他换一包感冒药，你们把我留给那个脏兮兮的老女人。”
    “要不是我找到机会，将她推下阳台，我可能早就死在外面了。”
    “什么？”陈老爷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杀了她？”
    “是，我杀的。”陈娇阳说到这，脸上还有些得意。
    这时，悠悠转醒的沈琳，泣不成声的说。
    “她可是你姑婆啊！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那又如何？”陈娇阳突然放下陈星星的尸体，激动的起身对质。
    “她还不是跟你们一样，满口都是找药救陈星星？她也该死，她该死！”
    沈琳眼眶里的泪不自觉的滚落。
    虚弱不堪的声音里，满是悲戚。
    “……你真的是疯了。”
    闻言，十二岁的女孩，突然就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是疯啊！那还不是你们逼得？哈哈哈哈，疯了，哈哈哈我亲妈说我疯了……”
    看着陈家人这副惨像。
    张素魏知行都噤若寒蝉。
    这可不是他们外人可以过问的家事。
    突然，陈娇阳止住狂笑。
    朝着张素语气正常，“面汤真好喝，但还是没有糖果好吃。”
    说完，单薄的身躯，一晃眼从客厅冲出阳台。
    沈琳挣扎着想要拉住她衣角。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女孩没有丝毫留恋的跃下。
    房中只留下沈琳嘶哑的吼叫，“阳阳，不要啊！阳阳，妈妈错了……”
    张素完全可以救下这个可怜的女孩。
    只是不知为何，她在看到女孩的决绝后，竟完全挪不动脚。
    或许是不知不觉间，自己无意的举动，伤害到了敏感的女孩。她为此自责。
    又或许，是突然想通。
    末世本来就是这么现实。
    与其痛苦而清醒的活着。
    不如就尊重她的选择。
    生命在此刻，本就容易轻而易举被磨灭。
    莫说是一个花季的少女，就连成熟的人妇，也未必能安然活下去。
    张素的目光落回到沈琳身上。
    只是不知道这个道理，陈家人是否也能想明白。
    本来只是三栋的一场闹剧。
    却不曾想。
    陈娇阳的尸体，被二栋那些新区基地里来的人搬回去。
    几个算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围着那摊被摔到稀碎的身体。
    不断跟韦婵说着什么。
    韦婵面色凝重，却始终不肯开口。
    她其实早就认出陈娇阳的身份。
    只是，神火妍好不容易替大家寻到的落脚点。
    她也不好意思说翻脸就翻脸。
    更何况，这里还有她的学生向北。
    应该不至于会像这些基地同僚们，说的情况那么极端。
    看韦婵一直不答应。
    周强几人对视一眼，开始变了副口吻。
    “韦老师，我们都是信任你，才会答应住到这个破公寓里的。”
    “是啊，韦老师。你不能把我们都往火坑里带吧？”
    “神火妍之前确实是基地里春风得意的风云人物。可她现在被那三栋的大高个锤成狗，连叫都不敢叫一声。我们还有必要指望着她吗？”
    “韦老师，你是我们当中最德高望重的，我们都只信你。”
    “对，韦老师。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直接打上三栋的十楼。抢了那台发电机，咱们就不用处处受那个徐冬的气。”
    韦婵其实想说，‘人家愿意给出工作制，让我们公平享用电，其实已经很仁义了。’
    但她话都没说出口。
    周强他们几个，就又抢了话头。
    “韦老师，你难道忘了你的水培蔬菜了吗？那可是需要很大用电量，才能保证室内温度的。”
    “对啊韦老师，基地之前那么重视你的水培实验。这次要不是遇上那些疯子，你的实验都要成功了。”
    “这些公寓里的人，都是那么愚不可及。韦老师，你可不能犯傻呀！”
    韦婵向来不擅人际。
    一心扎在水培上的她，想事情总是没有周强这些人复杂。
    她紧锁眉头，憋了半天才说。
    “我不是不着急，只是这里条件有限。我们何必为了那点实验成果，去抢这里赖以生存的发电机？”
    周强几人瞬间怒了。
    苦口婆心的劝解，直接不装了。
    周强抽出一把水果刀。
    抵在韦婵喉咙间，“伟大的实验，总是要有流血的过程，才能是伟大的。”
    “看看这地上的一摊肉泥，这可是基地里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
    “她才多大啊？所以，三栋这些人并无无辜。”
    “韦婵，你优柔寡断做不出的决策。就让我来帮你……”
    韦婵来不及说‘不’。
    嘴里就被人塞上一块毛巾。
    之后两天，二栋就没再见过韦婵走动。
    这天下午。
    薛芹照常来二栋给神火妍送药。
    神火妍向来有些啰嗦，可今天却总是走神。
    直到薛芹稀松平常的一句关怀，“你今天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啊？”
    神火妍当即抓住她的手。
    眼里满是哀求，“帮我！”
    薛芹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见神火妍住的这间公寓，门被人重力撞开。
    “……神火大人，没想到你也有求人的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