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康再次睁开眼,看到的竟是与之日夜相对的公司大堂。
要说这就是天堂抑或地狱,那造物主的工作也太过潦草。
除了肚子饿,身上没有别的伤。
周遭过度饱和的颜色,让他想起一部没看懂的老片《穆赫蓝道》,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
让自己清醒清醒的尝试以巴掌和脸都很疼而宣告结束。
肩膀被谁从后面猛地一拍。“你在干什么呢?”
扭头看到的赫然是羊鸣的脸。
秦康怪叫一声,猫炸毛似地跳开。
羊鸣也被吓了一哆嗦,伸出的蹄子不由自主回缩护在胸前:“你有病啊?一惊一乍的。”
“你才有病!想干嘛?”
“干嘛?你小子梦游呢!”
羊鸣回过了神,挑高了音:“马上出发了!还干嘛?都准备好了吗?作为组长,我可警告你,别因为你一个人拖了集体的后腿!”
--所以,这是还没出门搜集物资?时光倒流?
“喂!你这什么眼神,发愣呢?”
--不,不是梦。是我重生了。
“喂!秦康!我说话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让开!”秦康不想继续纠缠,进步间用肩膀把羊鸣顶到一旁,顾不上身后的骂骂咧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办公区走去。
--不能出去。都不是好鸟,出去是死局。
--逃吧?也不行!大雪天的往哪逃?指定得冻死!
--留下也不行。前世里,这里会爆炸!是氢气!留下也是死。
朱福龙此刻正坐在位子,捧着手里的大麦茶罐子。仿佛在思考,是喝了它还是吃了它,还是等泡没味了再吃了它?
因为思绪被打断,他抬起头盯着秦康的小眼珠显得格外不友善:“什么事?”
“经理,我请假。搜集物资的活,你找别人干吧。”
朱福龙叹了口气:“小秦啊。你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怎么还这么不着四六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请假?不批准。”
“经理,我是真去不了,这两天我还发烧呢。”
“嗨,谁没个小病小痛的。跟饿肚子比,这都不算个事。有困难能理解,那不还有团结协作吗?又没让你一个人去战斗……”
“我真不能去了,我……我辞职行了吧。”
“住口!”猪蹄子往桌上狠狠一拍,厉声道:“你什么态度?领导是给你派任务,不是来和你商量的!不想干就撂挑子,都像你这样,工作怎么开展?不劳动者不得食!出去搜集物资的,不管找到没找到,有一口吃的都少不了他那份。想窝在家里当蛀虫,吃白食的,公司不养闲人!”
“那正好,请你把我开了吧!”
“你混蛋!”猪在咆哮:“把你开了,我就能把你扔外头冻死,我有这个权力!不想死的,该干嘛干嘛去!你一天是公司的人,就要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没的商量!不想去?我找人架着你去!”
……
“砰!噗咚……砰!砰!”
……
秦康因为无故殴打领导,被保安带走。
朱福龙交待,捆起来扔保安室,等候处理。
这个结果和秦康猜的一样。
想来也有点后怕,万一他们真的把自己扔外头怎么办?
没有万一,节骨眼上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现在还是文明人,讲个体面。
秦康此时手脚都被扎带捆上了,侧着身子躺倒在保安室冰凉的地板上。
保安老汪拉着张椅子,坐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翘个二郎腿翻着一个月前的旧报纸。
墙上的钟也不走了。秦康和老汪搭话问时间,老汪回说这年头正经人谁戴表?
--朱福龙突然打了个喷嚏。
大概估一下,前世那次探索前后花了四五个钟头的样子。
爆炸是在回程快到的时候发生的……
还有时间。
首先要解决掉老汪。
秦康在找朱福龙之前,先做了点准备工作。
一把美工刀片,被他用电工胶带粘在了钢头劳保鞋的鞋底。原本想着,这样即使被仪器搜身也不容易发现。
未曾想是自己多虑了,老汪连搜身都懒得搞。
看来不定是哪个领导家穷亲戚呢,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之前就摸索着拿到了刀片,扎带被慢慢割开了口子,剩个一丝半筋勾挂着,只需要一用力。
“汪师傅!”秦康陪着笑脸:“汪师傅!你看,脚麻了。地板太凉,能帮我挪个地儿吗?”
老汪从报纸上头瞟过来,不咸不淡的回应着:“不行。”
刚回到报纸里没过去几秒,又想起来此刻应当以官方的威严震慑犯罪分子,补了句:“别耍花样。”
秦康评估着双方的战力,觉得还是要稳妥。
等都翻了个遍,老汪一把将报纸扔在桌上。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秦康眼睛都瞪圆了。
艹,该不会就是被你这狗东西一根烟送走的吧?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烟已经点上了。
屏住呼吸的三五秒钟后,秦康长吁一口气:“汪师傅!这里可不让抽烟,有氢气。”
老汪从椅子上直起身,三两步走到秦康跟前,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滚犊子!你还管起老子了。电一停这氢气早就打不出来了,抽个烟有个屁关系?!”
说话间挑衅似的把烟灰弹在秦康身上,临走还不忘又补了一脚。
虽然老汪的脚头不重,但踢在肚子上还是够喝一壶的。
不过痛觉的刺激大概是有效的吧,秦康想到了一个招。
老汪抽完了第二支烟,从热水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上又听到秦康的声音。
“汪师傅,也给我口水吧。”
“没有。”老汪头都不抬下,一口拒绝。
得上点强度。
“就一口。一口就行。不要那么小气嘛!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秦康察言观色中撩拨着对方的神经:“康忙北鼻。康忙!古德波维!”
旧时代的咒语有着奇效。
老汪把杯子往桌上一砸,溅起水花点点。他径直冲着秦康奔去,直起一脚踢他小腹。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却没有踢上,老汪愕然低头,狗腿子被两只手摁得死死。
下一瞬,随着一股拖拽力道,老汪失去平衡,身子往后摔倒,头砸在一旁的玻璃茶几上,当场不省人事。
完美。
秦康把老汪扶到椅子上坐定,整理好了衣冠。
看脑后伤口的惨样,说是遗容也没有太大问题。
时间差不多了哦。
到点了就会发生爆炸,秦康没有拯救厂区的兴趣。已经死过一次,他现在只想着逃生。
保安室地板下,直通一个地下室。
虽然保安室的装修处处透着因陋就简,但这个地下室却是按人防工程的标准建造。应该足够扛过爆炸。
只是平时都用来堆杂物了,遇到检查再把杂物清出来。
秦康以前被拉去干过这活。
拿上老汪的几件衣服,秦康翻开地下室的隔板,矮身钻了进去。从里面用一根撬棒插住了门闩。
等待总是显得漫长,但结果终会出现。
一声轰鸣巨响宣告了时间线的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