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就是这样,味不大好闻,但是也扰乱了丧尸的嗅觉,它们找不到这里。”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擦着不少污垢,看样子在下水道里待了很久了。下面的转角还等着两个稍小点的孩子,看着也就十来岁,还没成年。
“我叫鲁曼,这是小铃铛,这是大黄。”除了这个大点的名字还算正常,那俩小的起名多少有点草率了,白荨的嘴角抽了抽,这些孩子的家人呢?连个名字都不好好起吗?
鲁曼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主动说起了他们的事:“这边走……我们都是孤儿的,很多孩子都没有名字,他们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西克摩城不发达,所以为了产生劳动力,这个自治城的法律不允许堕胎,所以总有种种原因诞生的孩子不被需要,偌大的城镇没有孤儿院,他们被抛弃在第五街区,这里是底层人民苦苦挣扎的泥泞之地,也是被世人遗忘的灰色角落。
外面很多小吃店都是这些孤儿长大后开的,他们没有别的手艺,要么去做辛苦活,要么进场成为流水线的一员。而他们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就在第五街区的店里端端盘子扫扫地,招待那些从附近流水线上下来的工人吃饭,小吃店一般价格实惠,那些曾经和他们有相同遭遇的店主也会给他们一口饭吃,等他们长大继续成为两者中的一员。
自此命运完成了闭环。
封羽虽然早就听说过西克摩城治安混乱,政权腐败,但没想到阴暗到这种程度:“难道政府不会派发孤儿补贴吗?没有社会福利之类的东西?”
鲁曼表示没听懂。
他们这种孩子连温饱都是问题,说白了就是黑户,家人不承认,连西克摩城都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哪里知道什么是补贴福利。
封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小吃店能解决吃饭,但晚上睡觉可是没地方的,所以整座城市的下水道就是他们的安乐窝,也幸好西克摩城降雨偏多,地下排水系统的空间很宽阔,第五街区的孤儿都熟悉每条下水道的走向,知道哪里暖和,哪里老鼠少,哪里管道又粗又多可以容身睡觉。
鲁曼引着他们走向下一个转弯管道处,白荨看着四周大大小小的排污管,他们只能弯腰移动,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下水道里的老鼠,这些孩子好像从出生起就待在这里了,他们甚至不曾见过外面的阳光。
一瞬间白荨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她虽然也是孤儿,但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至少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吃白饭也能吃饱,甚至还不用担心上课和生病问题,图南市会定期检查福利院孩子们的健康,关注教育等。后来还被认领回去直接开挂,白荨还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受控制了,现在看来是吃太饱了,她也挺矫情的。
总会有一些匍匐的人,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过完藏污纳垢,如同老鼠的一生。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封羽挺想知道他们在地下怎么观察外面的世界。
鲁曼说他知道每一个井盖通向的店铺,他白天经常出来找找店里有没有什么残留的食物,无意间看到丧尸全都聚集到了银行大厦下,一抬头发现有人在绳索上爬,把他吓了一跳。
“这里有很多幸存者吗?”白荨觉得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即使死了很多人,但存活下来的应该不少吧。
“到了,都在这里了。”鲁曼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地下较为开阔的四方空间,中间有微弱的火光,这里能直起腰来了,但是潮湿的臭味更重了,隐隐混合着汗臭和排泄物的味道,想来既是他们的住处,也是厕所。白荨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多直径两米以上的管道,上面铺着杂七杂八的废纸壳,塑料布或是泡沫,好些的有破破烂烂的棉被,脏兮兮的被单,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二十个孩子,身上都脏兮兮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们。
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台子,稍微干燥点,上面架着一口大锅,底下燃着一堆枯枝,锅里不知道煮着什么粘稠的东西,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饭马上煮好了,你们要不要来点?”鲁曼的脸上浮现憨憨的笑:“不过味道不太好,之前我们也邀请了不少人下来的,他们都不喜欢这里,说要出去转转,但是再也没回来。”
他拿出了裤子口袋里一个泛着油光的对讲机,困惑的挠头:“这是上一个叔叔留下来的,说可以联系到外面,但是我也不太会用,看到你们之后才转了几下,没想到能说话了。”
“我会修,我看看。”封羽接了过来,卸掉了对讲机外壳,里面的线路有点生锈,白荨看见几跟电线都起皮了,应该是长时间待在这种潮湿环境下有所老化,难怪这孩子不会用,看来是对讲机的问题。
“很精密,甚至比地下之城的军用对讲机更专业。”封羽小声对她说。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来自专业人士的东西?白荨问:“上一个叔叔是谁?有没有说他去哪了?”
鲁曼摇摇头,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他说的好多东西我们都听不懂,说是飞机故障什么的,他跳伞下来所以摔断了一条腿,还是我们把他抬回来的呢,不过我们没有药……他好像有急事,没待两天就有人来把他接走了。”
鲁曼的眼睛里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我第一次看到飞机!是飞机来接走他的,真的能飞起来的!”然后他就蔫了:“他只留下了这个,说他还有任务可能顾不上我们,让我们自己试着联系外界求救,但是我还是不太会用……”
白荨一时间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飞机!跳伞!军用对讲机!军方的人居然来过这里!不会是地下之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