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照一早便出门去看吴浅喻,不想碰到了许景澜。
“见过殿下。”苏云照行礼道。
“嗯。”许景澜应了声,又说道,“苏小姐是要去看吴庄主吗?”
“正是。”苏云照回道,又见许景澜似乎是从吴浅喻那里过来,便问道,“殿下已经去过了吗?”
“嗯。”许景澜回道,又突然提起陈敏意,“陈敏意呢?”
苏云照微微一愣,随即回道:“敏意听说司空宗主的小弟子宁瑞来了,便想着去叙叙旧。”
“陈敏意做事率性而为,而你却不同。你做事顾虑颇多,被那承恩侯府小姐欺负的时候也是忍气吞声的,怎么碰到天显宗这事儿便一股脑地要掺和进来呢?”
苏云照心下一沉,许景澜这是在敲打她们?苏云照不敢多想,勉强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臣女做事确实过于谨慎。天显宗一事,臣女本不该掺和进来,只是臣女也在那本追杀册上,事关臣女性命,臣女自然不愿袖手旁观。”
这一番话下来,许景澜却是说道:“你误会了,孤并非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天显宗背后黑手不简单,你牵涉其中,实在叫人不放心。”
苏云照松了一口气,回道:“谢殿下关心。臣女回京后便不会管这事了。”
许景澜微微颔首,苏云照又想起那解毒丸来,便大着胆子问道:“殿下,那个解毒丸是给少舒的吗?”
“是。”许景澜应了声,“那是月华散的解药,服下一颗就好。”
苏云照听此,心中一喜,行礼道:“臣女替少舒谢过殿下。”
许景澜看着苏云照那激动的模样神色淡然,道:“走了。”
“臣女恭送殿下。”苏云照行礼道。见许景澜离开,她这才去了吴浅喻的院子。
“舅舅。”苏云照到时,吴浅喻正坐着喝茶,见苏云照来了,“来了,喝茶。”
“多谢舅舅。”苏云照接过茶杯,小酌一口。
“如何?”吴浅喻问道。
“舅舅泡的茶自然是好的!”苏云照夸道,放下茶杯,问道,“舅舅您的伤如何了?”
“小伤不碍事!那个玉泽阳倒是受了重伤。”
苏云照想说什么,想起司空安钰就住在隔壁,便小声说道:“舅舅……”
“他们一早就离开了。”吴浅喻提醒道。
苏云照听罢,这才放心说道:“舅舅,为何我们不直接戳穿他们?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这样不是能更好解决他们吗?”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天真。”吴浅喻微微摇头,又说道:“天显宗背后之人不简单,不是轻易能将他们解决的,若是直接将陈姑娘听到的话说出来,岂不是害了她?再者,这天显宗干的是收钱杀人这些事,买凶之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勋贵之人,如何能轻易解决这事?”
“原来如此,云照受教了。”苏云照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又问道:“舅舅可是对他们背后之人有了眉目?”
“只是猜测罢了。”吴浅喻沉吟道,“我有些疑心知庭封地的官员。”
“江州洛城?”苏云照迟疑地说出许知庭生前的封地,又说道:“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是为福王正名,可这么做似乎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单拿出这次瘟疫的事来倒觉得他们……”苏云照猛然闭了嘴,有些惊讶地看着吴浅喻。
“倒觉得他们有造反之意?”吴浅喻毫不在意,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若是此次瘟疫闹大了,恐怕百姓会揭竿而起,前朝不就是这么亡的吗?”
“舅舅……”苏云照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在偷听。又小声辩解道:“可是本朝若真是没了,就没法为福王正名了啊!”
“知庭还有个儿子。”吴浅喻淡淡说道。这话于苏云照来说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怎么可能。福王的孩子不都没了吗?”
“这是皇家辛秘,没几个人知道。”吴浅喻说道,“知庭的正妃当年难产而死,腹中的孩子本应随她而去,但药王谷谷主说王妃腹中孩子还活着,王妃父亲便请谷主剖腹取子。不过那孩子却被视为死人生下的孩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死人生子实在不详,且那孩子出生前一天,钦天监说天象有异。皇上便下令将那孩子处死,还是太后不忍心,说不让那孩子入皇家玉蝶送去寺庙里做和尚便可。不过谁也不知知庭将那孩子送去了哪里。”
“竟还有这样的事。”苏云照听得是目瞪口呆,缓了会儿神来,才说道:“所以舅舅您怀疑福王幸存的亲信找到了那孩子,想拥护他称帝?”
“只是猜测,我已派人去洛城探查。”吴浅喻说道。
苏云照想说什么,吴浅喻却嘱咐道:“你和陈姑娘以后不要再插手此事了!今日告诉你的这些你就当听我说了一个话本子吧!”
“云照知道了。”苏云照点点头说道。
“天显宗这事如今被放到明面上来,他们应该不会有过多动作,只是你和陈姑娘还是得小心。”吴浅喻说道,“方才太子来时,我已将你和陈姑娘一行人托付于他了。”
“舅舅……”苏云照有些无奈的喊道,她不想和太子一起走!
“太子这次出行可是有金吾卫相随,你们跟着他我也能放心不少。”吴浅喻轻声说道。
“好,我听您的。”苏云照应道。
随后,两人又聊会儿闲事,苏云照才带着百锦离开。
路上又碰到冬青,“苏小姐!”冬青喊道。
苏云照见冬青似乎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便问道:“冬青,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的吗?”
“是!上次同殿下回京,正好遇到了那个长云道长,我便向他求了个黄道吉日,他说冬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我来时也问过双鲤了,双鲤说听你的,我便来问问你。”冬青笑着说道。
“你们定亲也有段日子了,是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苏云照笑道,“这次回京,若是万叔也满意冬月初三这个好日子,那便办喜事吧!”
冬青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苏云照刚回住处,双鲤便迎了上来,“小姐,方先生来了。陈小姐还没有回来,石琪也被奴婢打发走了。”
苏云照有些诧异,这方从进怎么还回来了?
“方先生。”苏云照进了屋,见方从进自顾自地喝茶,又问道,“先生不是出城了吗?”
“城门现在可还封着,方某哪里能出去?”方从进放下茶杯,看向苏云照,拿出两张张药方,“这第一张药方是药浴之用,每三日一次;这第二张则是你日日要喝的药,先喝上一年,一年后我会来京城找你。”
苏云照起身接过药方,感激道:“多谢方先生!诊金……”
方从进摆摆手,开口说道:“我不取你诊金。”
苏云照一听便了然,问道:“不知先生想要什么?”
“听说你舅舅吴庄主来了,家师失踪已久,最后一次踪迹便是应吴庄主之邀去了京城,而后便再无消息。几年前我登风云榜时曾问过他,他却闭口不谈。我想你既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只要你开口问,他应该会告诉你吧!”方从进说着,目光犀利地看向了苏云照。
苏云照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待会儿便去问问吧!”苏云照说着,又补充道,“不过舅舅一向当我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不知他会不会告诉我!”
方从进似乎察觉到了苏云照的心虚,开口说道:“苏小姐,我喜欢真诚待人,因为我相信真诚待他人,他人也会真诚待我。”
苏云照有些无奈,只得苦笑着回道:“我亦如此。”
“不如这样吧!明年三月我到京城为你诊脉,你告诉我我师傅的下落。你是侯府千金,与太子等人交好,我相信你有能力帮我!”话罢,他便起身道,“告辞!”
“方先生慢走!”苏云照只得起身相送。
百锦接过药方,叹了口气,说道:“小姐,奴婢这就去抓药。”
“用过午膳再去吧!不急于这一时。”苏云照说道。
“是。”百锦回道。
……
苏云照久等不到陈敏意,却等到了自京城赶来的苏雨泽。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一道声音从院中传来,接着便是双鲤端了菜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小姐!是大少爷来了!”
苏云照一惊,连忙起身朝外走去,正好与走到门前的苏雨泽相遇。“阿照!”苏雨泽笑着看着许久未见的妹妹,眼中满是温暖。
苏云照看着哥哥那熟悉又亲切的面容,不住扑到苏雨泽怀里,嚎啕大哭,“哥!”
苏雨泽早料到她会如此,此刻倒不见丝毫慌张,只是细心安慰道:“这段日子你受苦了!大哥应该早点赶过来的,是大哥没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在这城里担惊受怕。别怕,大哥过来接你回家了。”
苏云照听了苏雨泽的话,心中刻意忽略的害怕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紧紧地抓住苏雨泽的衣襟,仿佛害怕再次失去依靠。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但早已安心。
“哥,我真怕我见不到你们。”苏云照哽咽着说,声音中满是脆弱和依赖。
苏雨泽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你见不到我,大哥自然会来见你。”苏雨泽安慰道,又岔开话,“不过如今还是让我坐下用饭吧!”
苏云照不由得破涕为笑,兄妹二人这才入座用膳,陈敏意站在院外,听着院中的动静不免笑了笑,转身找邓大人蹭饭去了。
“对了,哥,你去看过舅舅了吗?”苏云照问道。
“早就去过了,他留了亦衡用饭。”苏雨泽回道。
“亦衡哥也来了?”苏云照疑惑道。
“他考完便出京游历,也是有缘,我二人在路上遇见了,他便也过来了。”苏雨泽说着,又看向自家那还在绣花的妹妹,说道,“母亲她似乎挺满意亦衡的!”
苏云照想起秋闱来,正想问苏雨泽成绩如何,一听这话,心里也明白,笑了笑,说道:“大哥,你自己的亲事还没着落呢,怎么好意思来管我啊?再说了,母亲满意的可不止亦衡哥这一个。”
“其实我与她……”苏雨泽想起自己的心上人不禁有些脸红,看向那正憋着笑的苏云照,不由得用书轻轻打了她的头,“如今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苏云照嘻嘻一笑,躲过苏雨泽的轻打,反而认真问道:“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见苏雨泽一副静候其音的样子,苏云照便说道:“其一,你考的秋闱如何?其二,你是怎么招惹上六公主的?”
“我自觉发挥不错,应该能上榜。”苏雨泽说着,又叹了口气,“至于六公主,我只是一时好心提醒那些宫人莫要在背后言贵人是非罢了,谁知她竟…竟然让我做她的驸马,我早已有两情相悦之人,自是拒绝了。”苏雨泽话罢,话锋一转,“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苏云照直言不讳,“是在承恩侯府的寿宴上,东阳郡主好心派她身边的丫鬟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苏雨泽说道。
苏云照劝道:“大哥你还是早点带母亲去拜访祁家吧!你与祁家姐姐两情相悦已有三年之久,也该定下亲事了。”
“这是自然,只待我们归京,我便带你们拜访他们。”苏雨泽笑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苏雨泽回道。
兄妹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苏云照见苏雨泽似有倦意,这才将苏雨泽送回了客栈,兄妹二人又说好明日去李府看望容玉柳。
苏云照回来时正好碰见陈敏意从谢东齐屋里出来,便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敏意。”见陈敏意看了过来,又走上前去,说道,“今日午间多谢你了。”
“你都知道了?”
“猜的。”苏云照笑了笑,又看向谢东齐的屋子,问道,“你怎么从他屋里出来了?”
“哦,他见我没吃饭,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我想着趁此打探一下他知不知道他宗门做的那些事便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苏云照侧目看她的样子,说道:“看样子没打探出来啊。”
陈敏意点点头,很是无奈,“他说话文绉绉的,一点也不舒服!”
苏云照笑道:“我问过我哥了,这位谢大人当年连中三元,谢东齐是他的独子,虽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但身上多少有谢大人的文人风骨,自然说话文绉绉的。再者你与他也不算相熟,更有宁瑞一事在前,他可不得对你客套一点吗?”
“嚯!听你这么一说,这谢大人当年可是个大人物啊!”陈敏意叹道。
“连中三元可不就是大人物吗?只是他当年拒绝了先帝的赐婚,虽有不弃糟糠之妻的美誉,不过到底还是落了先帝的面子,所以他没能留在京城,反而是在蜀州一呆就是这十几年。”苏云照小声说道。
“那先帝可真是小心眼。”陈敏意低声说道,又说道,“不过我倒觉得谢大人他自个落得自在呢!”
苏云照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两人一路说笑,漫步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