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酌沉着脸，并没有被他的话吓退，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挑唇讥讽一笑，眉眼肆意，语气骄狂，“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妖僧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魔气将半空中的老和尚卷成一捧灰烬，轻飘飘落下来。
    情人间的同生共死蛊。
    他本以为修仙界为了除掉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提升修为，没想到是这种旁门左道，妄想靠一个女子来杀掉他。
    说得冠冕堂皇，以一人换苍生，似乎每个人都成了顶端的正义之士，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他们也配？
    真是可笑。
    他立刻前往梁州去找巫族一脉，他的赫赫威名震慑力十足，还没动手，巫族的长老就主动告知了情人间的同生共死蛊其中的隐情。
    情人间只要有一方中蛊，在亲热间也会传递给另一方，但蛊咒发作后，必须是在双方相爱的情况下才会同生共死。
    言酌不解道，“可我喜欢她，她也的确喜欢我。”
    长老摇头，耐心解释着，“这只是两情相悦，情意萌动，还远远不到相爱的程度。”
    “真正的相爱，是将对方的喜怒哀乐作为自己的喜怒哀乐，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事事为对方着想，如此，才能同生共死。”
    也就是说，他和姜晚只是互相喜欢，所以姜晚身死后，他只是感受到了一阵心痛。
    言酌回到雾影山，卧房里，噬梦还在守着床上姜晚的尸体。
    如果刻意忽略她灰白死沉的面色，她现在恬静的模样，更像是睡着了。
    噬梦见他回来，立刻眼巴巴地凑上来，“主人，你找到她的魂魄了？”
    “没有。”
    他坐到床侧，牵起她冰凉僵硬的手，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那，那她就这么……这么死了？”
    “她没有死。”
    言酌沉叹一声，眸中戾气毕现，他周身的魔气滔天汹涌，气势磅礴，破开屋顶，直冲云霄！
    魔气与夜色混为一体，在天幕上铺开浓重如墨的昏沉黑色，滚滚如浪潮的魔气倾洒而下，瞬间星月黯然，树静风止！
    噬梦瞪大眼，也静止在了原地。
    他要破开所谓的天道。
    受天道压制的痛苦像是有无数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要把他的肆意妄为，他的不甘心，他的喜欢，通通碾碎，压成微不足道的尘埃。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言酌捂着心口吐出一大滩鲜血，四肢百骸都是钻心的剧痛，每一处骨血都像是下一刻就要化成碎末。
    言酌紧攥着姜晚的手，眸中情绪翻滚，他咬牙，心道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明明是天定的良缘，为什么天道也能不作数？
    他不要这样的结局，他不愿做话本子里和心上人阴阳相隔，却无能为力的男主人公，他要做执笔者，主导者，他与姜晚之间的结局，必须由他来定！
    两人紧紧相扣的手因为他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终于，天边白光乍现，划破夜色——
    言酌再睁开眼，他坐在院子树下，夜间的秋风微凉，吹得他袖摆轻轻翻动。
    他眉头紧蹙，并没有因为回溯成功而高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姜晚的时候。
    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姜晚就会端着酒菜从后院走过来。
    不行，他看过那妖僧的记忆，这时候的姜晚身上已经有了同生共死蛊。
    他得回溯到姜晚第一次出现在观音殿的时候，在那妖僧给她下蛊之前，把她带回来。
    汹涌的魔气再次膨胀而出，直冲云霄，混沌的墨色叫人分不清魔气和夜色，铺天盖地的剐骨碎肉之痛再次袭来！
    可这次，没有再回溯成功。
    难道就只能回溯到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可就算回到了初见，姜晚身上还是有同生共死蛊，也还是会再次成为修士们对付他的牺牲品。
    那死咒和同生共死蛊纠缠在一起，根本没法单独消除。
    这是个必死局。
    待在他身体里，长久沉默着的言酌，忽然开始耳鸣，眼前模糊，控制不住要离开这具身体。
    【宿主！宿主！】
    系统感受到宿主生命值的波动，立刻叫喊出声，却没人回应。
    完了，刚刚晚宝也是生命值波动后，传心音过去就没人回了啊！
    混沌消散，像是梦魇了很长时间，姜晚捂着太阳穴，眉头紧皱，脑袋胀痛得很。
    她顺手抓住身边人的肩膀想站稳，言酌也从那段记忆里出来了。
    “扑通！”
    姜晚还晕乎着，就听见一声闷响，再抬眼一看，连雨剑和那魔气都不见了，不远处的湖面上还荡漾着一圈圈涟漪。
    “诶！连雨！”
    她再次喊出声，那柄剑却没有再破出水面，那股浓郁的魔气也跟随剑灵消失不见了。
    难怪从言酌的记忆里出来了，原来是魔气跟着剑一起跑了！
    她脑袋更痛，言酌扶住她的胳膊，盯着她的脸愣了好一会，直到掌心传来真实的触感，他才如释重负般一把抱住了姜晚，将她紧紧扣在了怀里。
    【啊！！！晚宝没事！吓死我了，她不回心音我还以为她的两个魂魄都出事了呜呜呜】
    “怎么了？看见我死了吓到了？”
    姜晚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安慰，“没事没事，那只是回忆，不是真的，我好好的呢。”
    他埋在姜晚的颈窝里，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闷沉，“我知道，但……亲眼看着你死，比剜心还痛。”
    “没事了，连雨剑和你的魔气扎进湖里不见了，我们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又是“扑通”一声，水花飞溅，一个修士从湖里钻了出来！
    言酌扫过去一眼，颇为眼熟，早晨他和姜晚在广华寺门口见过，他当时出声反驳，说连雨剑一看就是高阶修士的剑。
    他怎么突然闯进来了？
    贸然闯进生人，连雨剑才被吓走，带着他记忆的那团魔气也追着连雨剑离开，他们才得以从记忆里出来。
    那修士刚浮出水面，呛了好几口水，抹了把脸上的水滴，边咳嗽边瞪大眼看向这边。
    “刀剑？这么多刀剑？我的天啊！这，这难道就是万古剑海？诶？你们两不是我早上才遇到的那对散修道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