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后,两人离开村庄在梁州又待了一个多月,梁州冬天格外冷,到处都飘着鹅毛大雪,雪景刚开始看很稀奇,看久了也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没什么新鲜劲了。
两人还是决定回兖州,只不过这次是从徐州绕回去,一路上还能见些不同的风景。
姜晚心想,干掉了整个修仙界就是爽啊,言酌有足够的时间陪老婆,提前度起了蜜月。
等绕道徐州回到兖州,冬天已经过去了,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
感情在长久的相伴中发酵至深,但天谴的剐骨之痛也越来越烈,而且越来越频繁。
最近的那次言酌都吐了血,昏睡了好几天。
大魔头不会死,但施加到他身上的天谴如果超出了他生命的承受范围之外,某种意义上,他会相当于“死”了一次。
两人现在的感情远远不止第一次的心动喜欢,也到了深爱的地步,同生共死蛊咒只要中蛊的双方有一人死亡,另一方也会死亡,所以如果他“死”,对应的,姜晚也会死。
这bug一样的设定,简直搞人心态。
马车停在城外,她安静凝望着城墙上刻着的“关茂城”三字,心里五味杂陈。
离开的时候很开心,不过半年的时间,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言酌一手搂着她一手支额,面色惨白,眉间笼着的阴鸷更甚,周遭都是逼窒的戾气。
她靠在他肩头,嗓音淡淡的,“言酌,如果这次我又死了,你还会继续回溯么?”
他眉头紧蹙,嗓音沉如冬雪,“我不会让你死。”
“难道你打算一直承受天谴之痛?现在是两三天一次,再然后呢?一天一次?一天三次?可就算这样,我还是会死。”
她从没有朝言酌发过脾气,两人自从互表心意后,感情如胶似漆,他又习惯性纵容娇惯她,根本没矛盾,没架吵。
他无奈睁眼,因为接连几天没休息好,漂亮的琥珀色瞳眸里遍布血丝,有些冷厉嗜血,但看向姜晚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
言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无视她刚才不满的口吻,安慰道,“没事的,我受得住。”
在这次回溯前,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这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破局的办法。
只要他能扛得住天谴, 他不介意天雷一天劈他个几十几百次。
言酌对他自己最为了解,见他周身戾气褪了些,眸底的犹豫和坚定来回翻卷,差不都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给姜晚递了句心音,“他或许是想用凡人献祭。”
“献祭?”
姜晚惊诧一瞬,立刻联想到那个梦境里,裴鸿玉修炼的邪功。
“不可能吧?你会找那么多年轻姑娘当炉鼎献祭?”
“裴鸿玉修炼的只是献祭功法里的一种,双修是提升灵力最简单最快速的办法,他若是用普通凡人献祭……”
言酌沉默片刻,才继续道,“献祭凡人的魂魄可以提升他的法力,只要他的法力能一直高于天谴的强度,他就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姜晚彻底震惊了,“所以……他想用世间所有凡人的命,来续我的命???”
“嗯。”
一道道天雷像是劈在了她脑袋里,姜晚语调大变,喃喃道,“这也太疯了!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虽然她从来不指望大魔头能有什么同情怜悯心,但这样滥杀也太变态太恐怖了。
……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她会不会因为言酌的疯狂自杀啊?
马车载着两人从关茂城穿过,在经历过半年前的妖魔作祟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她心情沉闷,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正好看见来来往往的香客进广华寺烧香祈福。
“今天是什么日子?”
言酌循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广华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半年前他把广华寺的所有僧人都杀了,寺庙空置了一段时间,又有别处的僧人过来,把广华寺修缮一番后继续招揽香客。
他从不信鬼神之说,但最近和姜晚的关系越来越差,他也想和她出去走走,缓和一下气氛。
“佛教七七八八的节日很多,我不清楚,你若是想去烧香,我陪你下去。”
她点点头,和言酌下了马车一道进了广华寺。
寺中僧人全是陌生面孔,有些说话都不是兖州的地方音,她从来往香客的口中得知,原来今天是二月十九,观音菩萨的诞辰。
难怪这么多人来烧香,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观音殿里人头攒动,檀香味浓郁,她跪在蒲团上朝观音像拜了三拜,将手里的三支香插进香炉。
言酌看着她虔诚至极的眉眼,心底柔软,饶是不信鬼神,也还是在观音像前为她供了一盏长命灯。
除此之外, 他也没有其他心愿了。
因是观音诞辰,香客繁多,观音殿内特地摆上了求签解签的筒子,一直默默看戏的姜晚见到那筒子,内心咯噔一下。
等等,又是求签?
之前她跟言酌在广华寺求签,只有两个人抽中过的那支下下签该不会也是……
果然,她脚步一顿,走向了求签处。
再然后,不出所料的,千年前的言酌抽中了那支下下签:镜中花,水中月,瑶台望仙意切切。
姜晚:……
姜晚没忍住笑出声,传了句心音过去,“言酌,这支签跟你可真有缘,千年来竟然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抽中过了。”
言酌:……
他现在的反应和上次一样,脸都黑了,两指直接将那支签折断,愤愤低骂了声,“什么破签!”
她赶紧拉着言酌出去,姜晚看着地上那支断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说那个老和尚干嘛每次都让你抽中这支签呢?要是故意搞心态,那也太幼稚了吧?”
“我原本还想看看你这次会抽中什么签,是不是和上次一样,可惜。”
可惜她拉着言酌赶紧回雾影山了。
那边传来的心音一顿,随即愤懑起来,“老妖僧,让他灰飞烟灭真是便宜他了!”
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