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绝境的时候,往往容易出昏招。
按说以耶律得重的老成持重,断不会被高俅轻易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奈何他在最为得意的箭术一道上,被高俅打击的体无完肤,直搅得他心神不宁,再不复平日里的睿智老辣。
“区区两只金雕耳,本王应下了!”
头脑一热,耶律得重恨恨的一跺脚,一咬牙,说出了让他差点万劫不复的话。
更离谱的是,他想着既然赌了,那就索性赌一把大的。
“本王常听闻,宋人喜博戏,不知可有此事啊?”
耶律得重红着眼,就像是输急了眼,要跟人赌命的烂赌棍一样,歇斯底里。
大宋的无良君臣对视一眼,俱是吓了一跳。
徽宗:搞不搞?
高俅:……
一向惜命的高太尉,犹豫了,要不要搞这么大呢?
徽宗:搞不搞,搞不搞?
在徽宗期待无比的,狂甩眼色之下,高俅终于说出了让他心满意足的话。
“任你有什么筹码,我儿,一应接下了!”
是的,没听错!
臭不要脸的高俅,突然想明白了,接下来去表演一箭双雕的,是花荣,若是成了,自然是他教导有功,若是这小子失手了,就把他推出去顶罪。
横算竖算,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那还怕个毛啊!
跟他赌了,越大越好!
“说吧,赌手赌脚?还是滚钉板?跳油锅?”
高俅眯着眼,龇着牙,十足的市井无赖模样。
开封净街虎,终于,又回来了!
徽宗痴痴的,望着无赖模样的高俅,眼角泛起了泪花,这才是他最熟悉的高二郎啊!
“甚?”
耶律得重听闻高俅开出的那些条件,直觉胸口发闷。
他确是想赌把大的,可没想赌手赌脚,甚至赌命啊!
大宋的博戏,都是这么玩的?
怎么一向以文弱着称的宋人,如今,这么凶残的么?
“那个……能不能,就以银两为注……”
耶律得重唯唯喏喏,有些不好意思的打着商量。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人家都愿意跟你赌命了,你却说算了,还是赌钱吧。
长生天在上,俺们都是文明人!
所以,不好意思。
俺不跟宋人,这等蛮夷,一般见识!
人么,就是这样,打击受得多了,内心自然就慢慢的强大了。
耶律得重,正在内心强大的路上,飞速成长。
“你要赌银两?”
徽宗与高俅面面相觑,狗蛮子,早说嘛,赌银两而已,说得那么吓人倒怪。
“咳咳!那就一百万两吧。”
这次还没等高俅发话,两眼放光的徽宗,已经彻底憋不住了,要说其他的方面,他没有发言权,他也就忍了。
可是,论起谁家的银两多,谁敢跟他比?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身家全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身上的一根毛啊!
无师自通,学会了抢戏的徽宗,话一出口,全场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比上一次的寂静,还要静的多的寂静。
所有人,都哀怨的看着徽宗,默不作声。
要不要这么玩啊?
一百万两,还不如赌命呢!
这次,就连高俅都开始反思了。
某,不是响当当的贪官么?
可是,自家那秘室里,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银两,怕不是也只有一百万两出出头吧?
这些年,某过的,是不是太过于清贫了些?
看来,某的贪官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徽宗不知道,他在无形中,装了一个让人绝对难以望其项背的逼。
这或许,才是高俅一直孜孜以求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装逼的最高境界吧!
“那个……小王……小王这次,只带了八千余两纹银……”
耶律得重这话说的,真想找个地缝钻一下,以至于他连本王,都改口成小王了。
没法子啊,他的八千两,连徽宗提议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完全是自取其辱哎!
精神焕发,兴致勃勃的徽宗,根本不清楚,也不用清楚,他随口的一百万两,已经给在场的所有人造成了无数点的暴击。
其实也不怪他,他对银两,真没感觉。
他是谁?
他是富有四海,享尽天下奇珍异宝的大宋天子啊!
银两,在他眼里,恐怕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了吧。
“八千两?也行吧,就这么定……”
所以,听闻耶律得重只有八千银纹银,来了兴致的徽宗,就想直接给对家免去了九十九万两千两的筹码。
“且慢!”
高俅一声暴喝,打断了徽宗的话头。
按说他的举动,可是妥妥的大不敬,若是有包拯一类的大忠臣在场,非把这个目无纲长的高太尉,给参一个狗血淋头不可。
只可惜,在场的,要么是阿谀之徒,要么是无胆之辈,总之,忠臣,那肯定是没有的。
不对,忠臣,还是有一个的。
那就是,忠肝义胆的高太尉!
“启禀官家,他撒谎,他分明有银两!”
高俅一边指着耶律得重,一边疯狂给徽宗使眼色。
徽宗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很默契的配合道:“耶律爱卿,可有此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耶律得重将头,摇的飞快。
俺有没有银两,俺还不清楚么?
皇帝哥哥临出门给了一万两办差费用,使团千里迢迢,一路上花费一千六百余两,这一笔笔开销,俺可都有账目在册的!
耶律得重大感冤枉,他差一点就想让随从,将使团的账册拿来给徽宗过目了。
“不,你有!”
高俅却是言之凿凿。
“不是,俺真没有啊!”
耶律得重被欺负的快哭了,他哀怨的望向高俅,你是大宋第一神射手不错,可你,也不能含血喷人啊!
太欺负人了!
“某说有,你就有!”
“俺没有!”
“就有!”
“没有!”
……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被吵得头发胀的徽宗发话了。
“二郎呀,你想说甚?”
徽宗知道高俅这么做,定是有深意,可他更想知道,耶律得重,他到底有什么。
“岁供!”
高俅一脸淡然,口中轻吐两字。
岁供?!!!!!
此言一出,徽宗先是喜上眉梢,紧接着,又是若有所思。
在徽宗心里,并不是说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有多值钱,而是这总计三十万的岁供,是每年抽在大宋脸上的耳光,年年不落。
若是今年能将这三十万岁供给留在大宋,徽宗相信,凭高二郎的本事,以后每年都有大把的法子,可以将岁供给免了。
只要此例一开,辽兄宋弟,呵呵,那不就是名存实亡了么!
直到这一刻,徽宗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好伴当的苦心孤诣。
朕,没信错你!
你就是大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你就是,大宋脊梁,高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