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个男人,无端端的冲着你说,跪下,脱衣。
你会如何?
如果,这人还是奉了天子之命,对你有着至高无上的支配权。
你又会如何?
从未遇上此等情况的徐宁,此时,很慌。
怎么办?
徐宁很想逃,但一想到皇城司大统领,杨戬前脚刚传过陛下口谕,只怕现在还没出殿帅府的大门,自己就不遵圣命,他便熄了夺路而逃的心思。
他也很想反抗,但又一想,自家的妻小都在京城,真要恶了这高太尉,只怕是全家无一能幸免。
莫非……一世清白,便要毁于一旦了么……
就在徐宁胡思乱想之际,公孙胜端着一个托盘,进了书房。
“咦,怎地还愣着,快脱衣啊!”
“……”
徐宁面色,又是一变,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还有外人?
这是……甚么个情况?!!!
哇呀呀,士可忍,孰不可忍!!!
“高太尉,请恕小人不识抬举,此事……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徐宁豁出去了,此时的他,哪顾得上那么多,保住清白才要紧。
“义父?”
公孙胜有些诧异,向高俅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而光顾着琢磨事情,高俅全然不知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已经让徐宁念头,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陛下的圣谕,你忘了?”
高俅的思绪,还停留在杨戬出门的那一刻。
“圣喻……呵……”
徐宁惨然一笑,恨恨道:“要老子做这等下作事,这圣喻,不听也罢!”
“义父,你与徐宁兄弟说甚了?”
公孙胜越听越糊涂,凑到高俅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啥也没说啊!”
高俅很是委屈,细想一下后,轻拍脑门,说道:“我让他跪下,脱衣……”
一直注意着高俅父子俩的徐宁,听到高俅还在说脱衣的事,怒声道:“纵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能逼我做这龌龊事!”
龌龊事?
高俅与公孙胜俱是心思敏捷之人,对视一眼后,便知定是徐宁自己想岔劈了。
噗嗤!
公孙胜毕竟还年轻,见自己一向气度不凡,当世师表的义父,有朝一日竟被人误会成有龙阳之好,不由的就是哑然失笑。
“哼!”
知道是自己一时疏忽,忘了事先把前因后果讲明白,所以才造成了眼下颇是让人无语的局面。
但高俅自持身份,不好放下身段对徐宁说,不好意思啊,是我大意了,我只是想认你当个义子,顺便帮你把字给刺了……
所以,他只能冲着自己最大的帮凶使了个眼色。
高俅:某出去走走,这里,先交给你了!
公孙胜:好的,义父,哈哈哈……
高俅:不准笑,也不准告诉他人!
公孙胜:好的,义父,哈哈哈……
高俅:……
狠狠的,瞪了一眼脸皮直抽抽,嘴角的弧度,怎么压,却压都压不住的公孙胜,高俅重重的一甩袖袍,大踏步出了房门。
他这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丢人,丢人呐!
偏偏这事,还怪不得别人头上,纯粹是他高太尉,说的那话,委实太过让人浮想联翩了。
直娘贼,一会刺字,老子得下重手!
发狠归发狠,但高俅对公孙胜办事的能力,还是有足够的信心,所以他决定了,待会刺徐宁背上的字,不用针了,改用刀!
七星虎啸刀!
……
就在殿帅府里上演着一出啼笑皆非的闹剧时,太师府里,也在上演着一出好戏。
“正如太师所料,蔡……蔡相已然示意子常,着紧办那事了。”
本应在枢密院的邓洵武,竟是出现在了蔡京的书房里。
“那就按他所说,着紧办了呗。”
卸下了一身重担,蔡京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不仅中气十足,连脸上都红润了不少。
看他这样子,倒还是能活上个好久。
“是!”
虽然同样是恭敬有加,但比起对蔡攸,邓洵武对蔡京,明显要谨慎得多。
“子常呐。”
“在!”
“莫要这般拘束了,老夫都下野了,当不得你这枢密院使的大礼相待。”
蔡京自从卸任了,连以往的官架子,好像都一并卸掉了。
可跟了蔡京混了三四十年官场的邓洵武,却知道,眼前这老人手段,根本就不是他那个急着抢班夺权的长子可比的。。
只不过,让他有些纳闷的,是这老人的眼光,不知为何,已经不在党争,不在权柄,甚至,不在大宋的疆域之内了。
最近的这些日子,蔡京可是让人把枢密院中,有关辽人、金人的情报,全给搬到了太师府,连每回的谍报,都得先抄送一份到他这。
“子常……是太师一手提拔上来的,没有太师……便没有子常如今的一切!”
邓洵武语带哽咽,一双老眼中,泛起了点点的泪花,说着说着,竟是已经热泪盈眶,眼瞅着,就要哭了出来。
“再做怪,滚出去!”
蔡京对这老伙计的把戏,可谓是一清二楚,哪会吃他这一套,见邓洵武要哭,直接呵斥了起来。
“哎……是,是,是!”
邓洵武闻言,一抹脸,马上换了副嘴脸。
此时再看他,哪还有半分的哭腔,分明,就是个德高望重的国之重臣嘛!
满朝文武中,这变脸的功夫,只怕也只有那小子,能跟这老小子,一较长短了……
瞥了眼素有官场不倒翁,官场墙头草,官场老油条之称的邓洵武,蔡京不知怎地,却是想起了高俅,那个让他也为之惊艳不已的家伙。
与邓洵武长于表面功夫不同,高俅在蔡京心目中的份量,更重。
毕竟在那晚,高俅给蔡京灌输的那些,委实太对蔡京的胃口了。
外王内圣!
就像是给蔡京打开了一扇新天地的大门,让原本已经失去激情的他,又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把持大宋朝堂大权二十年,说实话,蔡京早就疲了,累了。
但一想到,除了大宋,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的绚烂多姿,蔡京疲了累了的心,一下就活泛了起来。
他觉得,他还得再撑个二十年,看看高俅所说的外王内圣,他究竟能折腾到哪一个地步。
如果可以的话,他自己,也想在其中掺和一脚。
不为别的,只为高俅那晚,所描述的场景。
凡日光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是为,日不落帝国!
日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