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塞壬军队大营里,到处都高高地挂起了象征丧事的白色飘带,以及大大小小的音响喇叭。凡是能够发声的物件,无不开出非常足的音量,奏响着哀悼的曲子。再加上被特意调整为幽蓝色调的魔法灯光,更是营造出了某种肃穆的氛围。
而在同一时刻,成百上千台维护完毕的声爆武器,全都部署到指定的隐秘位置。三位将军亲自率领着大批精力充沛的战士,设好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埋伏圈。“兄弟,你说要是汪斯图军师醒来,看见我们给他摆的这一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有个塞壬士兵趁机插科打诨。“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玩笑啦。坚守岗位,马尔里纳军队随时都可能出现。”一旁的战友劝道。“昨天的战斗可把我的嗓子扯坏了,幸好援军及时赶到。”“哼,这次我们的准备要充分得多,深潜者敢来就别想再回去!”年轻的士兵仍然处于得意的幻想中,“其实回去也行,就永远缩在海沟里好了。”
然而,塞壬的埋伏大军左等右等,始终见不到深潜者部队的踪迹。随着阳光一点点地出现,亮堂,又消失,即使是披坚执锐的战士也慢慢地掩盖不住疲惫。“我们部队各处的军官都发来汇报,他们所监控的区域都没有发现敌军,而士兵却都逐渐出现了厌倦情绪。”隐秘指挥部中,胡安正与另外两位将军谈论。“这可就不对劲,我们演得这么卖力,他们难道还能看穿了?”科斯塔思索着,“到底是哪里有破绽?”
“各位,我的部下刚发来侦查报告,马尔里纳军队,连同他们的军备物资,都完全撤离了战区!”威洛斯接到一份新的讯息后,忽然着急地喊道。“什么?他们在撤退?”科斯塔与胡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往敌军方向派出过三波侦查队,确定情报可靠!”威洛斯打开通讯球给大家展示,“收复我们神圣国土的时刻来了,大好机会不可耽误啊!”“我正有此意,”胡安出乎意料地与青年将领意见一致,“但我们必须得先认真规划,接下来的进军路线……”
经过又是一天的商讨,议论与权衡之后,塞壬军队最终还是通过了主动出击的决定。最主要的目标是把北方矿区夺回来,至于能够收复多少,其实三位主将心里也没底。在他们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塞壬部队并没有利用传送阵直接开往矿区领地,而是沿着马尔里纳撤退的踪迹,一路进行匀速跟踪。这次将军们把驯化的海洋巨兽全都派了过来,而且还就地取材组装了大量扩音机器,用来加强音爆的威力。根据上次的经验,深潜者确实害怕音爆攻击,但塞壬的持续作战能力有限,因此借助机械设备是很有必要的。
有些头一次抵达战场的士兵,望见由数十万塞壬组成的军阵,外加头顶游弋于自己头顶的克拉肯巨怪,心情难免会变得激动。不过,当他们察觉到这所谓的“收复失地并伺机与敌军主力进行决战”,只不过是周而复始的行与停时,一个个都迷惑了:“长官,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过去?”他们指着空旷的海底平原问。“这是担心前面有埋伏。”“埋伏?这么平的地形,一眼就能看清全貌,哪里会有埋伏?”“别想了,什么时候进攻,将军们会有指示的,我们耐心等吧。”军官也只好作此回答。
塞壬又开始行军了,如同一条长龙蜿蜒在广阔的平原上,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科斯塔发誓他从军以来都没有这么小心过,几乎是每游动一小段距离,就要派部队仔细地观察地面与周围。但这片平原依然很安静,这种安静里透出一丝诡异。三位将军们的态度,让周围所有的官兵都有些紧张。毕竟对面是凶悍的马尔里纳深潜者以及威名远扬的朱格里昂,所有塞壬都生怕一不小心忽略了什么纰漏,从而导致战争的失败。
一句来自前方侦查队的报告,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将军,前面就是被马尔里纳占领的科赛尔城。但守城敌军的的状态十分奇怪,我们不敢继续前进!”“发生了什么事?近卫队,随我前去一探究竟!”威洛斯甩动尾巴冲到军队前面,带队飞快朝科赛尔城游去。“全军保持警惕!”胡安与科斯塔连忙跟上年轻辈的速度,命令大军集体开始加速,尽快抵达被深潜者占领的土地。
当塞壬军队开到城下,从统帅到士兵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见整个城市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远远望去,只有少数几个深潜者士兵,不慌不忙地在城门口收拾行李。“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塞壬将领们面面相觑,却都茫然不解。
头顶有悠扬的琴声传来,塞壬们抬头一瞧,原来是朱格里昂,他正闲情逸致地坐在城楼了望台上,用鳍足上的爪子轻轻拨弄着金属琴弦,发出阵阵动听的旋律。“这家伙什么时候也迷上音乐了?”胡安将军感觉莫名其妙。“难道说深潜者已经无兵,朱格里昂故作此态?我看不如,让部队闯进去!”威洛斯直指着城楼说。
“不……”科斯塔将军却眯着眼睛,似乎在仔细品味琴声,“你们听,这乐声中,如同有雄兵百万!就像惊涛拍岸,深不可测。若非心旷神怡,决不能为之。朱格里昂定然是早有准备!如果我军贸然前进,必定中了计策。”“可是这……”威洛斯犹豫了。“听闻朱格里昂弹琴,如同观其肺腑。我能为先生知音,不胜荣幸!”他转过身去,“传我命令,后队转前队,前队变后队,立即撤退!”胡安与威洛斯都清楚,自己的音乐造诣不如科斯塔,所以也不好再反对。
直到望见塞壬军队尽数远遁,朱格里昂才放下琴弦,面色苍白地游下了望台。“险,险,真是险计啊!”他摘下头顶的帽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海水。“统帅,我军的所有营帐,都已经收拾完毕。”有个士兵前来汇报,“潜航舰艇部队全部驶离塞壬国境,主要的将士正在通过漫海荒漠,往马尔里纳海沟赶路。”“传令全军,国都有难,加速返程!”朱格里昂焦急地喊。
“统帅,那我们也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吗?”深潜者士兵试探性地问。“是啊,从拉莱耶传来的紧急讯息。既然女皇陛下需要我们,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得前去,”朱格里昂说着乘上潜航器,“也许我们还会再来这里,但并不一定是以军事身份。”“竟然会是这样?”深潜者士兵似懂非懂,但也只能跟随统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