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老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林家人已经吃过晚饭了，不过此时还在院子里坐着。
    沈文芳一看到林老三回来就火大。
    “你又死哪里鬼混去了？就不能安生在家歇着？”
    林老三有些心虚不敢回答，故意捂着肚子转移话题：
    “哎呀，我都要饿死了，妈，锅里还有吃的吗？”
    见他如此，沈文芳只好暂且放过他。
    “锅里给你留了粥，自己去盛。”
    林老三闻言立马直奔灶房。
    他也没说谎，来回县城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等林老三捧着饭碗坐下后才想起问林卫国下午的情况。
    “爸，那记分员你们商量好了没？准备咋弄啊？”
    林卫国吸了口烟叶子才回答。
    “刚我们正在说这事呢，我们大队部商量了一下午，最后决定采取考试的形式，谁考得好就上，这样看谁还有意见。”
    林老三闻言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粥笑喷了。
    “爸，你们出的啥馊主意啊，不怕人笑掉大牙啊？就一个小小记分员还用上考试了？至于吗？”
    林卫国恼羞成怒，作势就要打人，结果林老三屁股一抬动作飞快地闪开了。
    “爸，咱们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别说不过就动手啊！”
    林卫国冷哼一声，不过还是收回了想揍人的手。
    “那你倒是说说看，考个试怎么就笑掉大牙了？不然这记分员让谁干？”
    “郑会计说他女儿可以干，妇女主任又说她侄子能干，再来个老支书说他孙子也行，还有大队的人全都找上门来了。”
    “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主意？”
    额……
    林老三一下子傻眼了，这事好像确实挺难办的，应该没有比考试更公平的方法了。
    但他突然又想到。
    “不对啊，爸，你要是考试的话，那还不如直接说让那些知青干得了，咱们大队难道还有人能考过知青？”
    说到这，林老三死去的念头立马复燃了，他连忙放下饭碗，蹲到林卫国跟前，笑得一脸谄媚。
    “爸啊，你说既然最后那记分员只能让那些知青干，那还不如直接给时知青呢。”
    “人家时知青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呢，不仅救了你儿子我，还救了郑会计家的金宝呢，这你跟郑会计不得表示表示？”
    “我看这记分员的工作就挺好的，正好可以让时知青干。”
    旁边的沈文芳忍无可忍，直接给了林老三一冲头。
    “时知青时知青，你现在就知道时知青，连你小妹都给忘了是不是？”
    林老三捂着头大呼冤枉。
    “妈，这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爸他们，想什么主意不好，非想出个考试，你就算再疼小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小妹能考过那些知青吧？”
    林卫国终于忍不住，一把拍开林老三，不耐烦道：
    “谁跟你说那些知青参加考试了？话都没听完就在这鬼叫！”
    “啊？知青不能参加？那他们不得闹？”
    林老三有点懵。
    “怎么可能没闹？我刚通知完就开始闹了。”
    “不过这事他们就算闹到知青办那都没用，他们这些外来娃怎么可能干得了记分员？”
    “不过我也答应他们了，以后地里一些轻省点的活会优先考虑他们这些知青。”
    “而且为了安抚那些知青，我们也同意了那些嫁到大队的女知青可以参加考试。”
    “好在知青点的曹队长是个明事理的，想明白后还帮忙一起安抚，不然他们根本不会消停。”
    “不过那个周知青跟孙知青就不行了，就属他俩闹得最凶，在那吵个没完。”
    林卫国想到晚上那场景头就炸疼。
    听到这林老三又来劲了，连忙殷勤地给林卫国又是按肩又是捶背，一脸讨好。
    “那爸，既然记分员不行，那其他轻松的活你可以给时知青安排一个啊。”
    “你看时知青那细皮嫩肉的样，肯定跟小妹一样干不了农活的。”
    坐在沈文芳身旁的林染闻言一头黑线，你想报答时彦就报答，关她啥事啊？
    就是林卫国也受不了林老三这德行，嫌弃地直撵人。
    “行了行了，时知青的功劳我心里难道没数？还用得着你教我做事？”
    知道林卫国这意思就是同意了，林老三终于放下一桩心事，开始有心思询问这次考试的事。
    “对了，爸，那这次考试的试卷谁来出啊？要是那些知青不参加的话，小妹的机会还是非常大的。”
    “毕竟我们整个大队学历最高的就是初中毕业，不过那些嫁到大队的女知青就不好说了。”
    说起这个林染就头疼，想她上辈子堂堂京城第一才女，现如今竟然会沦落到文化水平比不过旁人。
    而且她最担心的是，她可能连大队那些跟自己同等学历的都比不了。
    因为她到现在才勉强掌握小学知识，初中课本尤其是数学，好多符号她根本都看不懂。
    就这样子去参加考试考不过是其次，主要是她堂堂第一才女丢不起这人。
    所以她也很关心这个问题，最好能知道大概考什么，到时可以针对性复习。
    可林卫国却卖起了关子，坚决不肯透露一点消息。
    “这出试卷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对了，这几天有点忙，可能没功夫请时知青吃饭，正好肉票还没着落，还是等几天吧。”
    提到肉票林老三就想到存放在时彦那的布，以及白天在县城发生的事，心里一阵后怕，也没心思再待下去，他需要一个人好好缓缓，连忙借口累了先回屋了。
    其他人该说的都说完了，家庭小会议也算结束了。
    最后林卫国嘱咐了林染几句。
    “染染啊，你也别想那么多，这几天先好好看看书准备准备，考不好也无所谓，知道吗？”
    沈文芳也跟着附和。
    林染自是乖巧点头，不过心里却打定主意今晚就开始熬夜复习，绝对不能给自己和爸妈丢人！
    可理想是美好的，通宵奋战了一整夜的林染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林老三面前的时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小妹，你眼睛咋啦？不会昨晚当贼去了吧？”
    林染没理他，直接将书本捧到他眼前。
    “三哥，你快帮我看看这题怎么解。”
    林老三一脸不可思议。
    “小妹，你别跟我说？你看书看了一夜？”
    被各种看不懂的数学题折磨一整晚的林染此时已经完全抛弃仪态教养了，语气略有些烦躁。
    “你先帮我看题！”
    林老三直接惊恐跳开。
    “小妹，你在开什么玩笑？竟然问我题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学习比你还差，那题目认识我，我都不带认识他的，你可千万别拿他们来折磨我。”
    “对了，我得赶紧去上工了，可不能迟到了，迟到又得扣工分。”
    说完，林老三就逃也似的跑飞快，跟后面有狼追一样。
    他从来没这么喜欢上工，比起学习他宁愿熬夜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