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踏步过去一看,只是节粗布衣料,想必是哪个樵夫被树枝刮破的。
正失神间,他脚下忽而踩空。
一个跌倒,竟顺着斜坡滑下去。
眼看前方是一块巨石,他出手想拉住两边树木枝桠,减缓下滑的力量。
雪地太过湿滑,速度过快,他的手刚擦过树木,还来不及抓稳,已经沿着滚下。
眼看就要撞在巨石上。
秦烟还没找到,他不能倒下!
一鼓作气,他不顾一切伸出手去够旁边的树桩。
终于,在离巨石几寸的地方,他停住了下滑趋势。
太过用力抓着树干,前几日被磨破的指尖,此刻又被磨开。
连心的疼痛传来,他咬牙忽视,艰难撑起身。
得找到她!
余光里有什么吸引了他注意。
他不愿错过,一看之下有些不置信。
衣料被泥土和雪埋过,若非仔细看,并不会发现。
雪地下覆盖着人形。
他当即刨开堆积的雪,指尖血和着冰冷,染红一片。
冰冷将他手指冻得麻木不堪,他紧盯着雪地之下的人。
那张脸被冻得青紫,长睫和发丝间沾染白雪,凝聚成霜。
一身衣服被灼烧得破碎,令人惊讶的是有银甲穿在她身上。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错!
宁枭瞠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热泪涌出。
身下人体温冰凉,僵硬无比。
他脱下外套套在那人身上,随即一把抱起她,将人紧紧锢在怀中,企图给她更多温暖。
做好这一切,他像疯了一般往来路跑去。
早已精疲力尽的他,如今一身力量大得惊人。
他模样潦草,前方寻找的人见之有些吃惊。待注意到他怀里的人,纷纷上前靠拢。
“这是,皇后娘娘!”
她的脸如被冰封,嘴唇乌青,跟死人无异。
然众人不敢耽搁,牵来一边的玉追给他,“还请快些将娘娘带回宫中!”
宁枭一脚踏上马蹬,眼里都是坚决。
临走前,他替剩下的人指了路,让他们沿着那边走,指不定云知行也在。
当务之急是将秦烟送回,让太医诊治。
他紧抱着秦烟,扯起马缰疾驰向皇宫。
阵阵寒风呼啸过耳畔,吹起他单薄的衣襟。
他并不在意,密切关注着她情况。
怀里似抱着一块冰,太过寒冷,这样的低温令他感到无助。
他怕。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逃出的,也不知为何云知行没了踪迹。
好在这几日天晴,只是今早下了一会子雪,对她来说算是生机。
玉追横穿过皇城大街,残影似雪,令人侧目。
他用尽最快的速度,经过宫门时也不停下,直直朝着太医院去了。
宫门的侍卫见人有些眼熟,接着只觉有风刮过。
他勒马在太医院前停下,抱下秦烟,大步流星直冲着殿里去了。
外间忙活的宫人只听见声音,回头什么也没看到。
“来人,务必救下她!”
一声凛冽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名太医看见陌生人,本想赶出去,待见到他抱着的人,讶异许久。
“还愣着做什么!救人!”
宁枭横眉竖起,一身杀气泻出。
他们毫不怀疑,若是他有空定会一刀杀了自己。
“这位?请将娘娘放下。”
男子长腿迈出,将她小心放在软榻上。
旋即扯过一边的棉被,为她盖好。
好在殿里有火盆,暖意融融,不至于那么冷。
太医们不敢含糊,即刻上前诊疗。
见床边的人衣衫单薄、脸被冻得发紫,太医不禁问道,“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有厚衣服,你不若先穿上?”
“不用管我。”
他眼神不移,紧盯着秦烟。
诊脉后,太医可算松了口气。
她这副模样的确让人心惊,方才他们还以为……
“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冻多时,需要回暖静养。不过,她身上这烧伤有些严重。”
听见她没生命危险,宁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太医让人去熬了姜汤,随即又开了烫伤的药方。
期间,宁枭已让人去叫了静秋。
她需要换上厚实的衣物,一身的擦伤和烫伤也得有人搽药。
看到宁枭时,静秋还有些惊讶。
下一瞬见得床上的人,她没来由红了眼。
静秋给她喂了药,处理过身上伤口。
她脸上的脏污被擦拭干净,露出削尖的脸来。
太医查看过她背后的伤处。
火灼过,烫伤一大片。
不仅如此,她手臂处也有大大小小的水泡和伤痕。
在那场大火中,难以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整个白天,宁枭守在床前。
心中早已感怀过上天百次、千次。
曾经他不信天、不信命。
可在找不到她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祷告上苍。
期佑她平安无事,希望她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好在她还活着。
如今皇后娘娘被救,唯独云知行还未有下落,整个皇宫死气沉沉。
他的心腹凝集了各州郡县的兵力来京,多数人被派出寻找,其余人则暂时归为皇宫管制,暂时充作御林军。
前两日他们在皇宫偏殿里,发现了那些失踪的御林军。
无一例外,皆死于非命。
一切都是云礼的手脚。
他已被作为通缉犯,张贴在闹市各处的皇榜上。
云知行一日找不到,南胤便处于危险中。
不少大臣私下已碰过头。
距离宫变过去多日,一国之君迟迟没有踪影,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纵观皇室,唯一剩下的血脉云礼也因谋反、成了名不正言不顺之人。
他们只能想到拥护太子。
可太子年纪着实太小,不足以担此大任。
派出大臣监国,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朝廷党派林立,哪一派都不愿见对方得了好处。
在将士们苦苦找寻云知行时,不知诸位大臣为此伤透了脑筋。
如此过了两三日,秦烟身上的伤口好了七七八八。
只是背上最严重那几处,还是未能痊愈。
期间秦烟也醒过几回,不过不太清醒,往往一会儿后又陷入沉睡。
那日昭阳殿的大火,夺去她太多力气。
加之受伤、冰寒交迫,她尚需要静养。
她背上的伤口不能压着,每次搽药前,静秋请宁枭帮忙将她翻身。
他只是做好本职工作,不多停留,自觉出了殿里。
天上飘飘洒洒下起雪。
他在北漠不曾见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