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厢房住处,这里人变得多了些,他们只得见机行事。
转过拐角,见得前方走来几人,宁枭猛然后退,这才没被人看见。
回身时,秦烟不料他突然转身,一下撞在他坚挺胸膛前。
这人身子不知是什么做的,比穿了盔甲还坚硬!
她抚着额头,痛呼出声前被大手捂住。
宁枭一手扣在她腰上,带她往后绕开,堪堪避过来人。
两人紧靠在墙边,大气不敢出。
待那几人经过,没有动静后,他才松开她。
垂首只见她额头微微泛红。
秦烟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胸口是石头做的不成?”
“我又不是孙猴子,怎会是石头做的?”
他见之不忍,替她轻揉了揉前额。
秦烟拂开他,催促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只得收起不舍,继续前行。
行走间听得前方人声,秦烟忽而驻足。
透过树影缝隙,她看见熟悉的身影。
叶安正和小厮说着什么,看他行走的方向是前方一处独院。
秦烟指了指前方,宁枭立刻会意。
两人潜行至院中,里面只有三两下人。
他迅速观察过四周环境,拉起她攀上高处粗壮枝桠。
借着树枝遮蔽,他们顺着通向小院二楼的树干,径直翻身进了房间。
他驻足一会儿,确定屋里再无旁人。
两人潜在楼梯处,透过窗棂,依稀可以看见外面光景。
少顷,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叶安果然向着小楼走来。
楼外的下人向他行礼,他微微颔首,随后步入屋中。
两人往后伏低身子,若有人见此,不免觉得太过滑稽。
站在楼梯边,可一览屋里情形。
叶安不知房中除了自己,还有旁人。
他站在窗边,静静侍弄那几盆植物。
暮光斜斜照入,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更显几分和煦。
男子长身玉立,清净自在。
他倒是好雅致!
宁枭看得眉头一蹙。
侧首间,见秦烟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人难得达成共识。
他们跋山涉水,一路历经风雨。
没成想到头来,要找之人的小日子过得这般惬意!
秦烟耐着性子等待。
初春的天暗得也快。
不一会儿,天边的夕阳汇入残云。橙黄色的天幕被蓝色晕染。
天色渐暗,窗边的人早已在书桌边坐下。
秦烟盯着他看了半晌的书。
烛光下,他侧影朦胧,手里虽拿着书,半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脑海里全是那人的模样。
那个吻、还有她说过的话,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一边,对情敌没兴趣的宁枭,双手枕着头,靠在墙边出神。
他眼里只有秦烟的身影,见她一瞬不移盯着楼下,心里莫名黯然。
就在秦烟快坐不住时,敲门声响起。
叶安前去开门,有小厮送来热水。
里间浴桶被热水填满。
小厮离开后,叶安走到屏风后,开始宽衣解带。
饶是心如止水的宁枭,此时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定睛一看,他这是要沐浴啊!
宁枭眼里一动,接着转向秦烟。
只见她扒着楼梯,就差把脖子伸出去。
他唇角一抽,想也没想将她拉到后面。
下方传来衣料窸窣声。
秦烟茫然不解,眼神询问他这是做什么?
宁枭皱眉,无声道:不许看。
她挑眉,细声问他,“为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她说的不无道理。
她和云知行,本就是夫妻……
纵然宁枭再不愿深想,见她这般上心,也能猜到他们已经……
难受、痛苦蔓延上心头,他却找不到合适的立场。
更别说质问。
水声响起,下面的人进了浴桶。
秦烟再度凑到楼梯边。
见此,他深吸了口气,梗着脖子不愿回头。
烛影婆娑,屏风后是另一番景致。
雾气袅绕间,水漫过男子胸口处。
水波浮动,轻拍在他身前。
暴露在空气中的伤痕,令她一怔。
贯穿他左右肩头处的烧伤,灼烂皮肉,那一处疤痕触目惊心。
恍惚间,她想起昭阳殿大火那日,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扶着他穿出狭窄的甬道。
出来后还未能喘口气,眼前有火光划过。
抬眼间,只见上方燃烧已久的木梁断落,应声砸下。
她尚来不及躲避,猛地被人推开。
关键时刻,云知行站在那儿,硬生生扛住了倒下的火梁。
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担下一切。
木头被火烧得太旺,他咬牙硬挺住,这才没让她受伤。
下一刻,他费力扔下木梁。
然这一会儿功夫,火舌已经掠过盔甲、烧上他衣衫。
大火笼罩在他肩上,他忍住伤痛快速卸甲扑火。在被吞灭之前,及时制止了火苗蔓延。
他一身的伤,身上衣服被灼晒殆尽,肩背处血肉模糊。
昏迷前一刻,她看见他走来,为她穿上盔甲。
随后架起她,吃力挪动步子。
即便他已是穷途末路,危难时刻,仍放心不下她……
思绪回归。
秦烟注视着他肩头的烧伤,心头似被人狠狠捏住,难以呼吸。
真是个傻子。
只是看着那处烧伤,已然能想象当时惨景。
他该有多痛呢?
秦烟体会不到。
那伤早已结痂,只是没有得到妥善处理,或许再难痊愈。
宁枭见她良久不语,暗道这女人真是以貌取人。
云知行那副羸弱身子,有什么好看的?
比得上他么?
她要真想看,他现在脱了又有何妨?
某人闷头想着,心里憋屈不已。
随后发现她抽动的肩膀,他闷声道,“怎么还看笑了?有这么喜欢吗。”
秦烟没有回答。
片刻后,察觉到不对劲,他扳过她身子。
只见她泪眼迷蒙,浅浅抽噎着。
他霎时呆住,“看哭了?”
她推搡开他的手,兀自用衣袖抹过眼泪。
宁枭觉得奇怪,回身扫了眼下方。
云知行已然穿戴整齐,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下换做他纳闷儿了。
都给人看哭了,这身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秦烟这厢刚收拾好情绪,正当时,楼梯处传来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猫着手脚迅速上楼。
秦烟本想钻床底下,却被宁枭拉住。
但闻脚步声来到二楼,在被看见的前一刻,宁枭合上了衣橱的门。
好在是雕花门板,有孔洞得以呼吸。
脚步声停在屋中间。
两人潜在里面,屏气凝神注意外间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