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算是吧。褚户部举报说年初之时,陇西李家的子弟在陇西城中肆意奔马,还将当地一名辛博士的女儿给撞了!那人虽属陇西府学政,但四处告也未能将陇西李氏给告下来!甚至状纸都出不了陇西府去!”
这里的博士指的是正式编制的教书先生。
朝廷在地方设有官办书院,书院里的校长一般称为山长,国子监则是称为祭酒。
那些在书院里教书的先生与现代一样也是有分级的。
历代的分级都有些不同,在这个世界线里是分为博士、助教、直讲三级。
之所以状纸出不了陇西府是因为只要受害者没死没残就属于地方事务,知府衙门就可以终审,刑部是管不到的。
且由于李家是陇西大族,与当地官吏关系十分复杂,即使陇西知府是太子党,像这样的事情最终也不了了之,不能将李家如何。
刘梦棣笑道:“那是呀,陇西李氏是当地的土皇帝,权势熏天、财大气粗,朝里又有次辅给他做主,谁又能将李家如何呢。哦,你接着说,后来呢?”
“太子党群起而攻之,吏部魏侍郎当时就弹劾了李家十大罪状!”
“哪十大?”
“臣哪里能一一记得住呀,反正就是地方世家的那些事情!别说李家了,把这些罪名扣在薛裴两家身上也一样适用!”
刘梦棣会心地笑了两声,突然脸色一沉,却是问道:“四爷党是不是也插了一脚进去了?比如沈同和?”
蒋宗宪怪问道:“臣记得六爷早上没去早朝呀?您也很少去上朝的吧?”
“我五哥也一定帮着太子党说话了吧?”
“是呀!五爷帮着太子党一起对付陇王党来着,六爷您如何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最近沈同和与太子党的何溯之走得极近,想来二人就是为了谋划弹劾大哥门人才聚在一起的!而五哥的母妃即也姓薛,与太子党之间不清不白的,怎么可能不帮着姓薛的说话呢。或者说,这是太子把四爷党、五爷党拉到了自己一边,共同对付陇王党呢!你刚刚说有人进去了?该不会就是李荛吧?”
“哪呀!”蒋宗宪言道,“李侍郎好着呢。太子党根本没将他给弹劾下来,皇上甚至都没让御史台派人去陇西府好好地查一查,只是让太子党门人拿到实证再来言事!”
“那是呀!李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说治就能治的,父皇还得靠着李氏那些土皇帝们看住陇西府那一带的羌人呢。不把羌人彻底弄服了,即使李家罪恶滔天,父皇不可能对李家下手!除非李家自己作死,动了父皇的根本。”
“是呀,太子党没弹劾下李侍郎,但是话头一转,却又冲着吏部白侍郎发起了攻势!”
刘梦棣笑道:“白叔达本就是父皇从刑部调转到吏部去的,想来父皇正在查着白叔达呢,太子党这还不一弹劾一个准呀?”
“也没弹劾下来!大爷党的那些人帮着白叔达说了许多话,且太子党还是没有实证!”
“这样都没能弹劾下来?那到底谁进去了呀?”
“长安知府文延贞!”
刘梦棣一愣,惊奇地说道:“如何会是他呀?文延贞虽是太子党,但却是个刚正不阿的大清官,连本王他都敢顶几句嘴,在长安没少为老百姓做实事做好事呀!他哪里有什么把柄被人弹劾的?”
“他把裴家给弹劾了,所言之罪名与弹劾李家的那些相似。一开始皇上也没放在心上,可、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他、他说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他骂父皇是昏君了还是骂太后是舞姬了?”
蒋宗宪急道:“六爷胡说些什么呢!那一年榆林府不是经历了一场大旱么?若不是请来国师做了七天法事,那一年榆林府可就真绝收了。当时裴家不是与众世家一起发动百姓给榆林府那边捐了点银子么?那些银子都还没出长安府呢,就在半道被人劫了,裴家向官府报案说是被跛足斑宋云海所劫!”
刘梦棣笑道:“这姓裴的也太不当人了。宋云海一伙人都被剿灭了,现在就只剩宋云海一人在逃,长安府近畿之地哪还有成伙的什么强匪。他若说是被御风盗侠所盗,别人可能还会信个一二,说是宋云海,呵呵,真是笑掉大牙咯。宋云海自从上一次之后,有三年多没有踪迹了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呀!”
“谁说不是呢,虽然长安城的治安不归长安知府管辖,但是长安府衙也有推官的呀!他文延贞哪里会不说几句呢!”
“他到底说什么了?”
“说是裴家的捐助银根本没丢,是裴家自己给私藏了!”
刘梦棣开心地说道:“哦,这个我熟!世绅做头带着百姓捐钱,乡绅捐了百姓才会跟着捐。钱到手后,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嘛!姓裴的有的时候真是做得过份,三成都不给别人留,自己就全匿了,是这个意思吧?”
“虽说不似六爷您说得这般直白,但、但文知府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算是风闻言事了吧?要是御史台的人说出这话来还情有可缘,但由他一个知府说出来……呵呵,治他一个妄议朝政那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蒋宗宪急道:“不是这个罪名!是宋云海!”
“什么就宋云海?”
“文知府说宋云海是无罪的,即使是之前的那些劫略商队之事也极有可能不是他做下的!但这个案子是、是皇上亲定下的御案呀,宋云海也是皇上亲自下发圣旨让刑部海捕的,甚至连臣的缉校司也被通知,若有发现就地逮捕!文知府说宋云海无罪,那、那且不就是在打皇上的脸么?”
刘梦棣疑问说道:“父皇是明君呀,他可不是这等小气之人!就这样把文延贞扔进大理寺了?”
“是呀!太子党弹劾陇王党的户部李侍郎与吏部白侍郎,陇王党则弹劾薛家及褚户部,但他们都没事,就文知府说了几句话就被抓进了大理寺!”
刘梦棣想了想说道:“文延贞是太子党没错,但……这事透着蹊跷呀!要是在别人的眼中,这一定是父皇有意要敲打太子党,但是……他即是有意把内务府从五哥手上夺过而交由本王来管,又为何要对文延贞下手呢?敲打用不着打两回吧?宋云海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呀?”
“这……这臣就不清楚了。”
刘梦棣气道:“你管着枢密司与缉校司,大汉国的官吏夜里与小妾在床上说点什么话你都一清二楚,宋云海这事你会不知道?拿一个江洋大盗用得上你的缉校司么?你说你不知道?呵!真敢说出口!你嘴里什么时候有过实话呀!”
“臣……”
“行了行了。就冲着你们什么缉校司、兵司马、刑部及各地衙门费尽心思都抓不着一个瘸子,本王就不该与你多说这些!把内务府那些人的档案给本王到五叶庄去,别的不说了。”
刘梦棣说着就站了起来。
那蒋宗宪连忙也站起来,挡在刘梦棣的面前,好似生怕刘梦棣跑了。
他犹豫着说道:“六爷,臣……”
“做甚?真要把本王给捆了?”
“不不不!”蒋宗宪问道:“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该不会是……是您给捣鼓出来的吧?您与太子……”
“本王与太子好着呢,你们都瞎想些什么呀!”
刘梦棣说完便要离开,但那蒋宗宪依旧拦在自己的面前。
他说道:“六爷,臣还有一件事情!”
“呵!奇了!明明是爷我来找你麻烦,你的事却比本王还多!”
“臣知道六爷您与中山奇侠有所联系,那中山奇侠武功高强且来去无踪……”
“有事直说!”
“宋云海还有一个儿子。武功也极其高强,臣手下并无武林高手,所以……”
“何不找兵马司帮忙?”
“这……当年您的确是帮着把宋云海一伙人给剿灭了,臣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但审讯之后发现好多事情好像真就不是宋云海那伙人做下的。宋云海之事真的十分蹊跷呀,且宋云海之子也没犯什么法,虽然受宋云海的牵连,但还不至于获罪,所以……”
“你吱吱唔唔的做甚?有话快说,爷我还有事呢!”
“哦!臣想用宋云海之子将宋云海给调出来,好将其一举逮捕!”
刘梦棣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中山奇侠目前还不在关中,说是去了齐国了。想找他帮忙得等一阵子了,宋云海的儿子现在在哪?你有没有派人盯梢?”
蒋宗宪言道:“之前一直在长安知府衙门口出现,但他武功非凡,一但离开了府衙门口便会窜入街市而消失不见。”
“他在府衙门口做甚?”
“他应该是不知道长安城的治安归兵马司管,且文知府又多次为宋云海说话,想来他是来找文知府求证其父案情及找寻其父下落的。但现在文知府被捕,臣怕他自此失踪,所以想请六爷您与中山奇侠说一声,如何也要将其强留下来,如此至少还有机会能找到宋云海,以解皇上之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