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裴铭的声音,薛灵殊双眼一亮。
一改刚才满脸不悦的神色,整张脸都散发着喜气。
“铭哥哥稍等一下!”
说着赶紧让采月拿了铜镜过来。
理了理头发,重新涂了口脂,又整理了下衣服。
这才让照雪打开门。
薛灵殊立即笑着迎上前几步。
“铭哥哥怎么来了?”
裴铭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也不急着说话。
淡淡扫了两个丫鬟。
薛灵殊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两人应声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
“铭哥哥,我给你倒杯茶吧。”
“不用,你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裴铭对人向来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这本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不知为何,薛灵殊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自己可能并不喜欢听。
看着端坐如青松的俊美男子,薛灵殊觉得心跳都加快不少。
“真论起来,我可以叫你一声表妹。”
裴铭突然开口。
“只是,你不是我嫡亲的表妹,我母亲的两个外甥女,我父亲的两个侄女,才是我嫡亲的表妹。
“在京城的时候,这几个嫡亲的表妹里,有两个可能实在闲着没事,想要算计依依。”
说到这里,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薛灵殊见状,心中一颤。
她的铭哥哥向来端方稳重,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嘲讽的表情。
而且他嘲讽的对象,还是他的表妹。
一瞬间,薛灵殊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陌生。
裴铭突然定定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那两个表妹最后怎么样了吗?”
薛灵殊木讷地摇摇头。
嘴角的笑意更深。
裴铭幽幽道。
“她们最后被送回了家,而且,只要有我在国公府一日,就不会让她们轻易再进国公府的大门。”
说到这里,裴铭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
声音忽地变冷。
“灵殊,你不笨,记住自己的身份。”
说完这话,转身走了出去。
薛灵殊脸色苍白。
记住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不是他嫡亲表妹的身份?
铭哥哥什么意思?
他嫡亲的表妹因为算计柳依依都被他送回了家。
自己这个非嫡亲的表妹若是算计了柳依依,后果就不是被送回家这么简单了。
铭哥哥是这个意思吗?
直到门“吱呀”一声打开,薛灵殊才缓过神来。
照雪和采月连忙走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了?手怎么抖起来了?”
照雪大叫这一声,薛灵殊低头看去。
果然看见自己的双手,竟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不止如此,照雪再看向她的脸,也是一脸惨白。
“小姐,小公爷到底说什么了?”
采月连忙道:“你小点声,小公爷在隔壁呢,你去给小姐倒杯水。”
照雪这才想起小公爷住在隔壁这件事。
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去倒了杯水过来。
喝完水后,薛灵殊神色才缓和了不少。
“扶我去床上躺会。”
两人闻言,连忙扶着她走去床边。
柳依依虽然不知道小公爷跟薛灵殊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听到隔壁房间丫鬟的大叫声,她也猜的出来,小公爷绝对没说什么好话。
俗话说,相由心生。
一个人的大致性格,很多情况下都可以通过一个人的面相推断出来。
但小公爷这人吧,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完全不适用。
看上去永远都是温柔沉稳的样子。
可能也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
温柔,只是表象。
狠厉果决,才是本质。
她甚至怀疑,就算他母亲国公夫人,也未必知道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门这时被推开。
裴铭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手里端着食盘,上面放着一只碗。
柳依依看着那个小丫头,问道:“这丫头是?”
“在客栈掌柜这里做活的。”
这丫头看上去瘦不拉几的,虽然衣服干干净净,但这身衣服有些宽大,跟她瘦小的身子明显不搭。
看着不像是她的衣服,倒像是她拿了别人的衣服来穿。
柳依依面露疑惑。
裴铭坐在床边,对着那小丫头道:“把碗给我。”
小丫头端着盘子,慢吞吞走了过来。
她伸出手的时候,柳依依眼尖地发现她手腕上的伤。
一条红红的长痕,非常显眼。
柳依依神情一顿,抬头看了小丫头一眼。
却见她垂着头,身子微微发着抖。
裴铭端起碗,道:“你下去吧。”
小丫头似乎有些害怕,闻言立马跑了出去。
见柳依依皱着眉头,还盯着门看。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别看了,喝药。”
勺子送到了嘴边,柳依依张口喝下。
刚想开口,裴铭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忽然道:“不要多管闲事。”
“公子,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裴铭笑了笑,“你眼睛都快粘到人家身上去了,我怎会看不出来?”
“那公子也看到她手腕上的伤了?”
裴铭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喂她。
喂完了药, 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
里面不知包了什么东西,足足包了三层纸。
“蜜饯?”
裴铭直接用勺子舀了一粒,“药苦,吃吧。”
“公子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日也是天天喝药,也不见他买来蜜饯啊。
“前些日子就准备买,结果大夫说会影响药效,便作罢。
“如今你伤已好了大半,现在吃不碍事了。”
柳依依其实想说,她是真的不怕药苦。
不过看着小公爷一脸哄孩子的表情,觉得也挺好玩的。
心道算了,美丽的误会,多来几个也无所谓。
嘴里吃着蜜饯,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刚才那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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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国公府
慈安堂
老夫人段氏半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封信在看。
一旁伺候的程嬷嬷看着段氏脸色越来越难看,默默寻思起来。
工部郎中的夫人薛婉清,今日突然来了府上。
说是来看看自己的姨奶奶,也就是老夫人。
薛婉清的祖母跟老夫人是亲姐妹。
只不过老夫人是嫡,薛婉清的祖母是庶。
两人原本做姑娘时,关系也就一般。
各自成家有了子孙后,子孙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疏远。
平日里不过逢年过节走个亲戚而已。
前些日子老夫人生辰宴,薛氏来送了贺礼,也是没待多久就走了。
足可见关系一般了
可薛氏今日却突然登门拜访。
老夫人原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然而薛氏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直到临走时,才拿出一封信。
说是自家妹妹灵殊,想念姨奶奶,特地让她这个长姐带了一封信过来。
程嬷嬷这才明白过来。
薛氏先前说了一通什么想念姨奶奶的话,都是借口。
其实最重要的,是来送这封信。
不过薛家姑娘这做派,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程嬷嬷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晚辈想念长辈,要写信表达思念之情的。
又不是分居两地的少年夫妻,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