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讲故事还是听故事，首先都要有一个大概的背景框架。
    这样，讲故事的，能在这个框架内自由发挥；听故事的，也能更有效的了解故事。
    这背景框架呢，可以是时间上的，空间上的，也可以是地点上的。
    元晟没头没脑的第一句话，什么背景框架都没交代，柳小姐认为，这会十分影响她听故事的效果。
    于是，立即出声打住他。
    她得要背景框架。
    “你说的临渊，是什么地方？”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岂料面部表情向来控制得很好的元晟，在听到柳依依这个问题后，猛地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见他如此反应，柳依依只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怎么了？我……我说错什么了？”
    元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依依，我们脚下所在的这片土地，你可知道是属于哪个国家？”
    柳依依一听，登时只觉两眼一黑。
    完了。
    芭比q了。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只知道这里的国体与社会体制，与她所来之地历史上的封建社会类似。
    但她从没有弄清楚过，这个地方，到底是历史上真正存在的朝代，还是自己到了另一个时空，或者另一个维度，又或者其他什么位置的领域。
    她本性懒散，百分百奉行“既来之，则安之”的理念，无论在哪里，自己都将是被历史车轮碾压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小石子。
    作为一个小石子，她的人生目标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哪管这个时代是真实存在过的时代，还是什么其他地方。
    又管这个时代的国家叫什么名字，她又不要上战场打仗，又不要在朝堂上效力，国家叫甲乙还是丙丁关自己什么事。
    然而，此时此刻，国家叫什么，好像真与她有些关系了。
    元晟刚才那几句话，柳依依就算再不想知道，现在也知道自己穿来的这个国家叫临渊了。
    她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若回答元晟的问题吧。
    可自己刚才还问他临渊是什么地方，岂不是前后矛盾？
    不回答吧。
    生长了十七年的地方，国家名字都不知道。
    任谁听了这话，都只会觉得匪夷所思无稽之谈绝无可能。
    若是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吧，欲盖弥彰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这人会更加疑心。
    所以，柳小姐只好什么也不说。
    事实上，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或者不说什么不做什么，都不能解开元晟心中的疑惑。
    脸上的诧异表情已经收起，但元晟依旧定定地看着眼前努力维持镇定的女子。
    若说这个小丫头真的只是一个底层的粗使丫鬟，不知道自己国家叫什么，他勉强也能接受这个理由。
    只是依依她，聪明机警，不可能不知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不知道。
    谈话忽地停滞，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柳依依大气都不敢出，脑中飞速琢磨着合理的借口。
    半晌。
    “不是说南域昙家嘛，怎么不说话了？”她心里很心虚。
    “你为何不知道？”
    得，这人是不准备放过自己了是吧。
    柳依依努力正了正神色，想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可信。
    “这有什么好奇的，被卖进国公府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前些年在国公府一直是做洒扫的粗使丫鬟，还被其他丫鬟排挤，平日里也没谁可以说话，睁眼就要做事，就算想知道些什么，也没人愿意跟我说话。
    “再说了，府里的小丫鬟，谁会关心国家层面的事，更不可能聊这些东西。
    “再然后被送去小公爷的院子后，整日被别的女子找麻烦，我哪有心思想这些事，小公爷更不会跟我说这些事。”
    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
    我不知道，我有理！
    说完这一番话，柳依依心里心虚得要命。
    但是面上却是一点也不露怯。
    若真要按照她这个思路去想，也会觉得她说的有理。
    然而，这些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废话。
    糊灯笼的薄纸，一戳就破。
    “南域昙家，虽说也在临渊境内，但却不受临渊皇帝的管控。”
    见他没有继续追问，也许是不想追究，柳依依终于松了口气。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借口很苍白。
    但只要他不再纠结于那个问题，什么都好。
    “那这个昙家，不就相当于一个国中国？”
    “国中国？”
    元晟语气中有些新奇的意味。
    “你这个说法，倒有些意思。不过，跟这个意思差不多。”
    “临渊的皇帝干嘛要容忍国土内有昙家的存在？”
    占着我家的地，却不受我的管。
    这种情况，不管哪个皇帝都不容忍才对吧。
    特殊情况除外。
    就是不知道昙家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九五之尊容忍至今。
    元晟笑了笑。
    “皇上确实不能容忍，但他也不会轻易动昙家。”
    柳依依努力搜刮着脑中少得可怜的相关知识储备，问道。
    “因为昙家富可敌国？还是他家也有很多兵将？”
    元晟转过头看着柳依依，眼中露着欣赏。
    “两者都有，而且还不止如此。
    “除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兵力不俗的将士，昙家手中还有一张王牌，掌握着临渊境内一大半的铁矿资源。”
    稍一思索，柳依依就明白元晟的意思。
    冷兵器时代，战场上使用的兵器，主要都是由铁制成。
    昙家掌控临渊的铁矿资源，可以说掌握了临渊的命脉。
    难怪皇帝会对昙家有所忌惮。
    “若是我的话，我肯定想方设法也要干掉昙家，把铁矿资源握在自己手中。”
    元晟笑道。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怀疑，除了明面上我能够看到的这些原因，应该还有其他原因，让皇帝没有这样做。”
    又道。
    “再说回昙家，除了掌握铁矿资源，临渊国内稍大一些的城镇，基本上都有昙家的生意。
    “而且，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那些生意的最终东家，其实就是昙家，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昙家的存在。”
    “朝廷也不知道昙家的这些生意？”
    “很难查到。”
    柳依依越听越懵。
    “你说的地方，也包括京城？”
    “不错。”
    柳依依更不理解了。
    皇城脚下，京城的经济都被别人给渗透了，朝廷竟然还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