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康的拖延战术，还是起了点作用，给秦棣争取了几日苟延残喘的时间。
    警方没有公布朱永康被抓的消息，外界只知道这位副厅长无故失联了。
    然而，政界的人嗅觉是敏锐的，他们大概猜到朱永康是身陷囹圄了。
    短短几天，多名省政府和市级政府的官员投案自首。
    紫藤市市政府里，市长赵立秋正召开常务会议。
    出席者有副市长王荡、张春龙；市人大主任梅妮；成华区区长马前炮、区委书记李正元；高新区区长田野、副区长陈旭；教育局局长陆郝涛；审计局局长魏伟、副局长张镇；税务局局长董自然；公安局局长党政军、代理刑侦队队长关仁川；交通局副局长孔有德。
    此次会议的主题是关于进一步实现紫藤市创新产业园区的建设与可持续发展。
    赵立秋讲了一大堆的车轱辘话，似乎没有什么主题可言，但大部分的会议就是这样，没有主题就是主题。
    与会者中有人感觉到这次参加会议的人很杂，甚至连关仁川这样级别的也能进来，非常奇怪。
    就在这时，傅尔摩带着一队威严的警员步入会场，强行打断了会议。
    傅尔摩表明了来意：“诸位，今日将大家请来，可是费了我不少工夫。在座的各位，你们有的人，做了一些错误的事，你们自己心知肚明！而今，朱永康已经被我们拿下了，你们这些曾经与之有过牵连，有过不当往来的，现在自己站起来！我还能算作是自首情节！”
    可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
    “哼，那就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了！”傅尔摩转变了态度，“现在，我点到名字的，请起立！成化区区长马前炮、教育局局长陆郝涛。”
    马前炮和陆郝涛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一脸茫然。
    还坐着的众人，有人心跳已经破了200，有人腿肚子抖个不停，还有人连拿起茶杯的力气也没有了。
    有人原本血压正常，结果被吓出了高血压。
    没人知道，下一个被点名的是谁。
    傅尔摩接着点名：“紫藤市市长赵立秋、审计局副局长张镇！”
    赵立秋起身后，其他人无不惊恐地看向周围，谁能想到市长也有问题。
    傅尔摩念出了最后的名字：“公安局局长党政军、刑侦队队长关仁川！”
    会场里隐约传出了松气声。
    被叫到名字的六人起立后，傅尔摩缓缓说道：“站起来的，都是经得住考验的好同志！现在，坐下的人，是你们没把握住机会，来人啊，全部铐走！”
    这是傅尔摩和关仁川设下的局，把次级保护伞们集中起来，避免他们出逃，并且给了他们宽大的机会，是他们自个儿不要。
    秦棣的保护伞，此时已经千疮百孔，只等最后一击了。
    然而破伞行动还没完，长乐市那里，赵莽、何啸林、胡刚、姚邛四名烈士的葬礼，正在长乐市烈士陵园里举行。
    公安局局长吴为亲自致辞：“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告别我们的四位战友！他们，曾与我们朝夕相处，曾与我们并肩战斗！我们一起流过汗，流过血！他们是英雄，当之无愧的英雄！面对黑恶势力之时，他们没有退缩，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英雄终将长眠于热爱的土地，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他们未完的事业！海洋会干涸，森林会枯萎，蓝天会褪色，但，英雄们的事迹永存！”
    警歌声中，四名烈士的骨灰盒被安置进了陵墓中。
    关仁川和莫等闲也在场，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关仁川也很感激他们，是他们保护了林轶她们，包括杨小艾。
    虽然素未谋面，莫等闲也为四人分别献上了鲜花，斯人已逝，警魂永存。
    葬礼结束后，关仁川带领警员截住了局长吴为。
    吴为一看这阵仗，大致猜到了原因。
    “吴局长，你的慷慨陈词，把我都说哭了！”关仁川说道，“可你是发自肺腑的吗？这四位兄弟的死，你能推卸掉责任吗？秦棣安插在长乐市的保护伞，原来就是你！是你给秦棣通风报信，这才让逆麟等杀手能够在半途劫杀！同样也是你，在刺杀失败后，故意使南部区警力的讯息延迟，没有及时设卡拦截，放跑了逆麟等凶徒！”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内鬼的？”
    吴为问道。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的异常！”关仁川从头解释道，“当时，生物工厂的火灾刚刚扑灭，警方技术人员正在核查火灾原因。可你却当着我们的面，表示那是意外失火。之后，李钢队长和赵莽队长去响马镇搜寻火灾的幸存者前，曾经向你申请持枪令，却被你以没有必要拒绝了。杀手公然袭击警车造成重大伤亡后，你也是反应迟钝，没有下达封城的命令，还在后来的搜查过程中使绊子，竭力抹除逆麟等人的踪迹！”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多破绽！”吴为羞愧地低下头，“关警官，莫警官，你们知道吗？我当年也是从你们这样的普通警员，一步步摸爬滚打，才有了局长的位子！可当我做了局长之后，才知道，所谓的正义，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现实里，黑恶势力会想方设法地拉拢你，诱惑你，腐蚀你，同化你！我经得住一次，两次，可我是有弱点的！不合作，他们就会污蔑我，攻击我，把我拽下来！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我好不容易坐到了局长，我不能舍弃啊！”
    “嗯，你的忏悔录和大部分的犯人差不多，他们也说自己本性不坏，也说自己有各种苦衷！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借口又能解决什么呢？”
    关仁川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可我当了一辈子警察了，一直坐在审讯室的那一头，我不想，不想坐到对面！”吴为崩溃道，“如果能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宁愿做个普普通通的，恪守本职的警察！”
    说完，吴为突然一头撞向赵莽的墓碑，鲜红的血液与红色的字迹融为一体。
    也许，这就是吴为赎罪的方式。
    可他做错了事，想要以死偿还，法律不答应。
    关仁川将头破血流的他送往了医院，他没有死成。
    这是关仁川给他的惩罚，他可以死，但必须听完法庭的审判词！
    此时，紫藤市第二监狱。
    犯人们在食堂里，被组织观看电视上直播的紫藤晚间新闻。
    新闻里正播报着近日紫藤市政坛的大地震，此外，还有十多分钟是关于炎黄基因深陷危机的专题报道。
    一般人会以为这是两个新闻，但是石岩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关仁川对他说过，炎黄基因终有倒台的那一天，现在，即将应验。
    石岩内心权衡再三，决定主动认罪，能少判一点就少判一点。
    他疯了似的扑向狱警：“我投案！我自首！我是杀人凶手！指使者就是炎黄基因的秦棣！”
    很快，石岩被移交给了紫藤市刑警队，审问的他，还是老熟人，新队长关仁川。
    “关警官，上次你走后，我就反复思考你说过的话！你是对的，我不该为了钱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交代，全都交代，只要能判个死缓就行……我还想在有生之年，多看看几眼老婆孩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关仁川点评道。
    就在以吴为等人为代表的黑恶势力相继落网之时，傅专员也在秘密调兵遣将，从邻近省份调集大量警力到河东省境内，涉及紫藤市、青藤市、长乐市、音州市、图安市、洛城市六个城市，计划对炎黄基因在上述区域的集团总部、五个分公司、二十一个工厂、十三个药理实验室同时发动突袭行动。
    出发前夕，关仁川抽空来到紫藤市中心医院的病房，探望杨小艾。
    这些天一直是他和钟玉婷轮流照顾杨小艾。
    关仁川有种预感，小艾就快醒了。
    他坐在病床前，用水果刀削着苹果，喃喃自语：“小艾，你听得到的吧，我知道你听得到的，只是不能回应我而已。炎黄基因就快完蛋了，首恶秦棣也朝不保夕了。放心吧，我跟老莫一定会亲手抓住逆麟，给赵队长和何队长报仇雪恨！我师父昨天能下床了，他托我给你录了小视频，叫你不要再睡了，太阳要晒屁股了……小艾，你不能那么无情的，你说过要我给你买房子的，很大很大的房子，让我一个人背房贷，你于心何忍呢……”
    “削好了吗？给我分一块呗！”
    “稍等，啊？”关仁川瞬间愣住，手中的苹果掉落在地，“小艾，你醒了！”
    “看不出来吗？”杨小艾微笑道，“别傻愣着了，苹果掉了，洗洗还能吃的！”
    “哦，等我！马上！”
    关仁川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洗好苹果，切成小块喂给杨小艾。
    “我到底昏迷多久了？”
    “六天。”
    “你一直在等我醒来？”
    “是啊。”
    “万一我醒不过来呢？傻瓜。”
    “那我就傻等着呗！因为我是你的傻瓜嘛。”
    关仁川俯身，轻吻杨小艾的脸颊：“决战就要开始了，小艾，等我胜利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