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宁拍了拍柳铭卿的手：“走。”
    柳铭卿虽然有些懵，但也听话地启动车子离开了。
    顾爸看着他们离开的车尾，顾妈拍了拍顾爸的背：“你干什么！宁宁和我们关系本来就不好！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而且宁宁从小被铭卿带大，说不定只是一种依赖，我们后面好好说就是了，你这样只会让他离我们更远！”顾妈气急。
    顾爸摇摇头，回了家。
    顾妈跟在他身后，拿起手机准备给顾言宁打电话，却被研究院发来的消息给打断，之后直接忘了这茬。
    “你……和你爸妈说了？”柳铭卿侧头看了好几眼顾言宁。
    顾言宁点点头：“说了。你专心开车，我小命在你手上呢！”
    柳铭卿扭头专心开车，顾言宁道：“你不是担心我爸妈不同意吗？与其你来说，不如我来撕破脸，反正我和他们的关系也不好。”
    柳铭卿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顾言宁注意到了：“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早就说了，他们比不上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想再见他们。”
    “宁宁，那是你的父母。”柳铭卿劝道。
    “没错，他们给予我生命，但并没有给予我关爱，我很自私，我只想我的爸爸妈妈能够爱我多一点，但他们更爱国家大义，是我不够懂事，我不该怪他们，但我忍不住，从小就没有管过我，现在又凭什么来管我！”顾言宁说着眼里含泪。
    十岁之前，他大多数时间在医院，周围只有冷冰冰的仪器和面无表情的医生护士。
    十岁之后，他身体好了许多，父母只陪了他不过三个月，就把他丢给了柳铭卿。
    他第一天上学是柳铭卿带他去的，他开家长会是柳铭卿去的，他发病第一次有人在身边陪护，这个人也是柳铭卿……
    是，他们是科研院的栋梁之材，难道就不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顾言宁越想越委屈，扭过身体默默流泪。
    柳铭卿将车靠边停下，揽过顾言宁的肩，将他抱进怀里：“对不起。”
    顾言宁在他怀里抽泣：“他们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柳铭卿轻拍他的肩头：“我没有不要你。”
    “真的？”顾言宁抬起头，眼圈明显地红肿。
    “真的。”柳铭卿说，“永远不会。”
    “我不信，你都不跟我在一起。”顾言宁顺势说。
    柳铭卿看着他，心软道：“好。”
    顾言宁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抬起头：“你答应了！”
    柳铭卿点头，也许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他实在不忍在拒绝顾言宁了。
    顾言宁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自己，形象和心情，都整理好。
    和男朋友在一起的第一天，不可以太糟糕。
    柳铭卿看他心情好了，重新启动车子，回了家。
    晚上，柳铭卿正在书房处理工作，顾言宁推开了书房的门，探了个头进去。
    柳铭卿抬起头：“怎么了？”
    顾言宁走进去，晃动柳铭卿的手臂：“我困了，睡觉嘛～”
    柳铭卿看着顾言宁的装扮，一件黑色的衬衫堪堪超过他的臀部……
    “你这穿的……”
    “我洗完澡不小心把睡衣弄湿了，这样穿睡觉舒服。”顾言宁立马解释。
    “这样容易着凉，你不是还有其他睡衣？”柳铭卿不解风情道。
    “我……其他睡衣不舒服。”顾言宁拽住柳铭卿的袖子，“现在重点是我困了，要睡觉，不是睡衣！”
    柳铭卿笑着道：“那就睡吧。”
    顾言宁气急，拉开柳铭卿的老板椅，跨坐在他腿上：“现在，你是我男朋友！我要和你一起睡！”
    柳铭卿本能扣住顾言宁的后腰，担心他坐不稳。
    “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先陪我睡觉嘛～”顾言宁撒娇道。
    柳铭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对于顾言宁这样撒娇，有些招架不住。
    “咳，宁宁你……”
    “我又不干什么，我保证。”顾言宁举手发誓。
    柳铭卿将他抱起来：“行，说的好像你真能对我做什么似的。”
    顾言宁瞪大了眼睛，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顾言宁按住柳铭卿的肩膀，低头吻了过去……
    柳铭卿微怔，少年刚沐浴过，身上淡淡的馨香直直地闯入他的鼻腔，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
    柳铭卿仅仅恍惚了一秒，下一瞬就反客为主了，顾言宁被按在了他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
    良久……
    柳铭卿松开顾言宁，哑声道：“宁宁，我说过，我对你是有感觉的，这种事以后不要轻易尝试。”
    顾言宁轻笑一声，像只刚吃饱的猫：“我不介意啊，我还想多来几次呢！”
    顾言宁的领口因为刚才崩开了两颗纽扣，柳铭卿移开视线：“你还小。”
    顾言宁站起来，挂到柳铭卿的身上：“我不小，成年了，十九了，有正常需求，别把我当小孩子。”
    柳铭卿托着他的双腿，带他回了房间：“还把你当小孩就不会对你图谋不轨了。”
    柳铭卿捏了捏顾言宁的鼻子：“我去洗澡，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
    顾言宁乖巧点头，把自己卷进柳铭卿的被子里。
    时隔七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除了刚来柳铭卿家的那一年，后面顾言宁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
    顾言宁等了好久，柳铭卿都还没有出来，周围又算是柳铭卿的味道，让他安心。
    在打了数不清第几个哈欠之后，柳铭卿终于出来了。
    顾言宁蹭的坐了起来，柳铭卿靠近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困了？怎么还没睡？”
    顾言宁靠进柳铭卿的怀里：“怕你跑了，要抱着男朋友睡。”
    “我能跑到哪里去？”柳铭卿哭笑不得。
    顾言宁不管，在他怀里哼唧两声，闭上眼睡着了。
    柳铭卿无奈，带着他躺平，关了灯。
    翌日，顾言宁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手下有什么东西，手感异常得好，一时没忍住就捏了两下……
    “宁宁。”是柳铭卿喑哑的声音。
    顾言宁睁开眼，有些尴尬，抽出爪子，嘿嘿一笑：“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不怪我，不怪我。”
    柳铭卿屈指敲了一下顾言宁的额头，顾言宁抱头：“痛！”
    柳铭卿又紧张地给他吹吹：“该。”
    顾言宁凑上前，吧唧一口：“早安吻，男朋友！”
    说完就跑去洗手间洗漱了。
    两人一同下楼，徐姨正好在楼下，看见两人揽了揽身上的披肩：“和好了？”
    “嘿嘿，徐姨，做什么好吃的了？”顾言宁快步跑下楼，贴着徐姨道。
    “我还能做什么好吃的，老喽，没精力了。”徐姨笑着说，“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和铭卿身上一样？这是在一起了？”
    徐姨年纪大了，但鼻子可灵敏了，柳铭卿和顾言宁惯用的香型可不一样。
    柳铭卿更喜欢木质香，顾言宁则喜欢果香。
    顾言宁也不藏着掖着，直率地点头：“可难了！”
    “他就是再犟，你哭一哭就好了，徐姨早就跟你说过了。”徐姨骄傲地说。
    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清楚。
    “徐姨，你又在教宁宁什么东西？”柳铭卿说。
    徐姨和顾言宁分开，异口同声道：“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柳铭卿严重怀疑两人话的可信度，拉开椅子：“宁宁，快来吃饭，不说今天早八？”
    顾言宁蹦起来：“对哦！几点了？”
    “六点五十三，我送你，还来得及。”柳铭卿抬手看了看表。
    顾言宁坐下，急冲冲地吃着早餐。
    “慢点儿。”柳铭卿说。
    顾言宁勺子一顿，速度慢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柳铭卿亲自送顾言宁上学。
    到学校门口，顾言宁本来都跑了一段距离了，又折返，敲了敲柳铭卿这边的车窗。
    柳铭降下车窗，顾言宁脑袋伸进车窗里，抱着柳铭卿的脑袋，吧唧一口：“拜拜！”
    然后迅速脱身，跑进了学校。
    柳铭卿摇摇头，关上车窗，去了公司。
    顾言宁坐上了校内大巴，五分钟就到了上课的教学楼，结果刚一进去就看见了不太想看见的两个人。
    顾言宁转身就想走，但终究没有躲过：“宁宁！”
    顾言宁看向顾妈：“有事吗？我快要上课了。”
    “昨天你爸爸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不会……”顾妈解释道。
    “如果只是说这些，那就没有必要了，我要去上课了，考勤关乎我的期末成绩，谢谢。”顾言宁掠过顾妈。
    顾妈顾爸这边还有校领导跟着，实在走不开身。
    顾言宁到达教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长叹一口气。
    一节课结束，顾言宁刚准备拿出手机和柳铭卿发消息，就看见出现在教室外面的顾爸顾妈，心情瞬间没有了。
    偏偏顾言宁下一节课还是在这个教室，他走不掉。
    顾言宁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前面三个世界，父母都很好说话的，这个世界的父母对他的关心最少，管的却最多！
    真是烦死了！
    上课后，让顾言宁更难受的是，顾爸顾妈居然坐在了他身后，其他校领导也走了。
    下课指定被拦住，顾言宁预言。
    而事情确如顾言宁所料，顾爸顾妈将他拦了下来。
    顾言宁没有着急说话，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看向他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顾爸冷声道：“和他断了。”
    “不可能，我是你亲手送到他手上的，而且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不可能分开！”顾言宁同样冷声道。
    父子俩还是很像的，顾妈一时不知道该劝哪一边。
    “我不同意！”顾父道。
    顾言宁嗤笑一声：“我管你同不同意！”
    顾妈拉住了顾言宁的袖子：“宁宁！”
    顾言宁挣开：“从小你们就没有管过我，现在又凭什么来管我？”
    “不管你，你还能站在这里？”顾父看着顾言宁，眼里的威严企图压制住顾言宁。
    没错，顾言宁心脏有问题，如果不是他们给钱及时，他都没有命在这里跟他们叫嚣……
    顾言宁抚着胸口：“是，我不配和你这么说话，因为我的命是你给的……”
    顾言宁猩红着双眼：“那又是我愿意的吗？残缺的身体，残缺的童年，这是我想要的吗？”
    顾妈瞪大了眼睛：“瞎说什么呢！谁说你是……”
    残缺两个字，顾妈说不出口。
    “怎么？这就说不出口了？”顾言宁嗤笑一声，“从我出生就没有管过我，现在又为什么要来管我？柳铭卿记着你们的恩情，欠你们的，但我可不欠！要说欠，也该是你们欠我！”
    顾父手指着顾言宁：“逆子！我当初……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交给柳铭卿！“
    顾言宁唇角勾起一抹笑：“别啊，如果不是柳铭卿，我可能就是一具冷冰冰的，不知感情为何物的机器了吧？”
    任谁在一个周围都是冰冷机器的地方长大，都不会正常吧？
    “那别说忤逆了，怕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还是个人吗？”顾言宁看了看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哦不，我也不算一个正常人，毕竟我可是被开胸四次！胸口上的刀疤……有这么长，谁家正常人被开胸四次还能侥幸活下来，还活得好好的？”
    顾言宁比划着胸口因为手术而留下的疤痕大小。
    “宁……”顾妈有些害怕这样的顾言宁。
    顾爸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同于冰冷的情感。
    但顾言宁不在乎：“不管怎么样，你俩如果同意最好，如果不同意也没用，你们管不了我的。”
    顾言宁说完再次掠过他们俩，离开。
    顾爸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和八年……不对，现在应该是九年前那个躺在床上，苦苦哀求他别走的身影竟无法重合了。
    九年过去了，顾言宁变了……又或者说，他和妻子都变了。
    顾言宁心情很不好，打车去往柳氏。
    顾言宁到的时候，柳铭卿还在开会，办公室里没人。
    顾言宁坐到柳铭卿的椅子上，等着他回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秘书看见他，给打了小报告，不过十分钟，柳铭卿就回来了。
    顾言宁恹恹地抬起头，看见站在面前的柳铭卿，突然就很委屈。
    柳铭卿俯身：“怎么了？这是。”
    顾言宁抱住柳铭卿的腰：“我想你了。”
    柳铭卿将他抱在腿上：“我们才分开了不到三个小时。”
    顾言宁头埋进柳铭卿的颈窝：“就是想！”
    柳铭卿摸摸他的脑袋，顺着他道：“好，想，我也想你。”
    顾言宁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那我要亲亲。”
    柳铭卿勾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能感觉到，自家小孩儿情绪很差，就和……昨天一样。
    估计也就只有那两个人能让顾言宁这样了吧……
    “宁宁，是碰见你爸妈了？”柳铭卿放开顾言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