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开心的笑了,小口吃完了徐清野为他烤的肉。
因为徐清野对弘晖一直采取的态度就是,额娘爱你,但不多。
跟这时候那些把全身心的爱都倾注在孩子身上的母亲肯定是不能比的。
弘晖上了上书房后,有时候也会羡慕兄弟们的额娘会为他们亲手做衣服做鞋子,有些还会亲手做点心。而他身上的基本上都是剪秋姑姑准备的,虽然也好,但总归不是额娘亲自做的。
吃着这额娘亲手烤的肉,弘晖心里觉得暖暖的。
嘿,我额娘会烤肉给我吃!
所有人际关系,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
孩子与生俱来就渴望得到父母的爱,有些孩子小时候没有得到足够多的爱,于是终其一生都在寻求父母对自己的爱,或者那种爱的替代品。
徐清野给了弘晖爱,但是又不让他满足,于是弘晖一辈子都会被徐清野给的爱引导着,得不到全部爱的小孩才会一直听话。
今年的雪下得晚,但一下就是整整三天三夜,京郊大片大片屋子被雪压塌。
胤禛冲在一线,抢救灾民、安排救济,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
徐清野虽然在后院,但也没有干看着,她召集后院的女人们集资,一百两百不嫌多,一两二两不嫌少。徐清野将筹集来的资金大部分换成陈米,陈米价格比新米低,同样的价钱能买更多的米。剩下的钱全充做工钱,招了一部分受灾的百姓,让她们做些煮粥、分粥的工作。
甚至徐清野还亲自到粥棚去施粥,泪洒当场。
生活在盛世的人是想象不到人竟然是如此脆弱的,一场雪就能使许多家庭支离破碎。如果在前世,这样纷纷扬扬的初雪,人们会吹着暖气,穿着短袖,拿着手机,然后拍照拍视频发朋友圈,没有人会害怕大雪。
可是这里的普通人,他们看着这仿佛永远下不完的雪,眼里是充满恐惧的。他们穿着灰扑扑的破破烂烂的棉袄,有些连棉袄都没有,他们蜷缩在临时搭的大棚下面,这些大棚也不是完全安全的,昨夜就有一处的大棚塌了,砸死了一个倒霉蛋。
一到放粥的时间,他们就变了个模样,互相推搡着,要挤到前头去,面目狰狞。
抱着小孩儿的妇人大喊:“别挤了!别挤了!”
没有人理她,几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左推一个右撞一个,冲到了最前面。
徐清野单手拿着个锅勺,在锅里搅着,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壮汉,淡淡说了一句:“后边儿去。”
打头的大汉脸色一变,就要嚷嚷,徐清野左右两边的侍卫唰得拔出亮得反光的刀来。
大汉嘴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不敢说,转身走了。
不停的举勺落勺,其实是个很费体力的活儿,但是徐清野看着灾民们一张张充满苦难的脸,也不觉得胳膊酸了。
她重复着这项机械运动,不知不觉眼泪掉进了粥里。
此时站在前面的那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刚好瞧见了,她惊呆了,竟然有贵人会为自己这样的贱民流泪吗?
“福晋,您哭了。”剪秋担忧的看着徐清野。
“我哭了吗?”徐清野抬起头,又是两颗泪珠滑落。
这次更多的人看见了。
有人高呼着跪了下来,于是越来越多人跪了下来。
徐清野擦擦眼泪,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快起来,我当不得你们这样跪啊!”
有人喊道:“贵人亲自为我们施粥,还感同身受的落泪了,第一次有贵人为咱们这些人哭,贵人菩萨心肠!”
众人一时之间突然齐齐喊道:“贵人菩萨心肠!贵人菩萨心肠!”
徐清野眼神示意周围跟着的人将前面几个灾民扶起,端起了紫薇般温柔又充满希望的微笑:“大家放心,我们四贝勒府上下都会跟大家一起,撑过这次雪灾的,大家要有信心,朝廷的大人们都在抢救呢!”
徐清野说完,又继续施粥,直到午时。
一直紧绷着还不觉得如何,放松下来徐清野就觉得胳膊酸得不行,她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剪秋为她捏着胳膊按摩。
“那个出声的,是咱们的人吗?”徐清野问道。
剪秋知道徐清野说的是什么,为了防止灾民发生动乱,保护徐清野的安全,所以徐清野有在灾民里穿插进几个自己人,在必要时防止灾民暴起。
“那个,好像不是咱们的人。”剪秋摇摇头。
徐清野点点头,说道:“既然不是咱们的人,那就去看看他家里还有什么人,看看他需要什么,帮他一把。”
“福晋仁慈。”剪秋说道,又迟疑了一会儿,“福晋,您今日怎么好好的就……”
如今的高层贵族阶级,特别是满族过去甚至现在其实都有奴隶制的影子在,满族的八旗制度是其奴隶主政权的重要标志,他们是不把底层的人当人的。
这就显得徐清野的落泪很特殊了。
徐清野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其实她只是想家了。
越对比就越想回去。
施粥时徐清野落泪的事,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这自然挡了别人的眼。
于是第二天,就有人来粥棚找事。
几个瘦弱的农民打扮的男人,其中一个喝了粥之后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几分钟之后就死了。
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多的驼背老头,抱着那死去的男人哭嚎着:“儿啊!我的儿啊!你这是咋的了?”
一个年轻后生在一旁劝阻:“四叔,看样子七哥已经不中用了,节哀吧!”
“我好好的儿,怎么就不行了呢?”老人哭着,看上去分外可怜。
“四叔,我看,七哥就是被这粥毒死的!”年轻后生突然拔高声音,“七哥之前还好好的,就是喝了这粥突然倒地没了的。乡亲们,快扔了手里的粥吧,这粥有毒啊,四贝勒府上是要毒死我们!”
慌乱之中,当真有人扔掉了手里的碗,白花花的粥撒了满地。
也有人不被这三人的做派带动,保持理智:“你们凭什么说这粥有毒,我看是他自己突发恶疾,不然我们都喝了两天了,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三人浑然不听,只嚷嚷着粥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