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正院后,赵妈妈就让盛夏她们四个人先在正屋外面等着,她自己先进正屋禀告了。
这一边,赵妈妈一进去,正侍立在屋子里面的一个容貌俏丽的丫鬟就玩笑道:“赵妈妈,你老人家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夫人都快让人来看你是不是迷路了。”
听了这话,赵妈妈心中一惊,连忙就跪倒在地,请罪道:“是老奴耽误了时辰,让夫人等着急了,请夫人责罚!”
此刻,正斜靠在贵妃榻上那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美貌妇人,也就是这座府邸的当家夫人,出自英王府的郡主杨氏。
她听了这些话以后,就柳眉微蹙,轻声呵斥道:“玉珠,你这丫头多这个嘴干什么?还不快点儿将你赵妈妈搀扶起来!若是日后再这般没轻没重,满口胡言乱语,我可就得罚你了。”
虽然是在斥责人,不过杨氏的语气也柔柔的,十分温柔的样子。
但是语气再温柔,其中蕴含的威严却不容忽视,让人知道她这些话并不只是随便说说。
那名叫玉珠的伶俐丫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闲适与随意,开口就是玩笑的模样了。
她连忙谢罪道:“夫人息怒,奴婢知罪了!都是奴婢一时口快,说了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竟然得意忘形至此,请夫人恕罪!奴婢这就去扶赵妈妈起来。”
这个话说完,她赶紧快步走到赵妈妈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其扶起,“赵妈妈,刚才是我不会说话,你老人家可千万别生我气。”
“好了,你也别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我还能真把你怎么样?日后小心些就是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金珠和赵妈妈侍奉就行了。”
看着赵妈妈被扶了起来,杨氏对着玉珠又说了几句话,把人打发下去了,才又开口安抚起赵妈妈来了。
“奶娘你也是,我自幼是吃你的奶长大,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玉珠这丫头不及金珠稳重,嘴里的话哪能当真,你怎么还真因为这丫头的胡言乱语请起罪来了?”
杨氏的话说的好听,赵妈妈却并不敢当真。
她知道自己奶大的这个主子的性格,尽管本性并不坏,但是从小被宠坏了,并不是十分顾念情分的人,很多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对她这个奶娘虽然也尊敬,却时常也有些压制,想要把事情握在手里面,不乐意她仗着奶娘的身份做主,时常想要敲打她。
而且玉珠这个丫头就算人不稳重,不像金珠那样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刚才那样一番话来。
所以还是赵妈妈还是继续一脸都是自己错了的模样。
“老奴自然知道夫人不会怪罪,只是老奴确实也耽搁时间,让夫人久等了,夫人不怪罪老奴是夫人大度,老奴却不能不知错。”
杨氏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面的话也更好听了。
“不干你的事,是我心急了点,奶娘也知道我就是个急性子,看着你一直没有回来就有点儿着急,哪里就真怪你了?这一次正院新添的小丫头,就是外面那四个吗?”
说完这话,杨氏就透过门上的帘子,朝着门外面看去,看到了正等候在外面的四个小丫头,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便问道:“金莲特意求了情,想要安排到正院的小丫头,是哪一个?”
赵妈妈来到赵氏身边,指着盛夏就开口道:“就是那个丫头,金莲看着喜欢,就想给那个丫头谋个前程,跟着夫人也能学个眉眼高低。”
杨氏点了点头,“看着倒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金莲难得开口了,她服侍了我一场,又是我对不起她,反正我这里也不差这一口饭吃,等会儿安排一个轻松的活计也就行了。”
赵妈妈就安慰道:“夫人可千万别这样说,金莲那个丫头,当初要不是夫人一时善心买回来了,还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她在夫人跟前伺候那些年,夫人也没有薄待过她,到年纪还给她找了一个好夫婿,虽然后面她夫君为了救夫人没了,那也是做奴才的本分,夫人也给了金莲不少赏赐。”
原来许婆子之所以有把握让盛夏分到夫人的正院,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夫人杨氏身边的丫头,还是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自幼就跟着燕国公夫人杨氏身边。
虽然不属于特别重用的那一波,但是陪嫁丫头总是不一样,后面到年纪该放出去了,杨氏也是在府里面的侍卫中挑了一个年轻有为的给她做夫君,又让她在府里面做了一个管事娘子。
原本日子过得也算和乐,只是那个侍卫在一次护送杨氏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因为遇到土匪,为了保护杨氏就没了。
有着这样的一份缘故,杨氏本来是要给些抚恤银子,再放许婆子出去做一个良民,过些自在日子。
只是许婆子也有自己的考虑,她本来就是家里面没人了,在卖身葬父的时候才被杨氏碰到买回去了,那个护主死去的夫君也是个孤儿。
偏偏两人又才成亲没有多久,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这么被放出去了,哪怕有燕国公府照应着,不用担心受欺压,可是日子也很孤单。
她在府里面,身边多少还有一些熟人,平时可以说说话,而且她本来就是管事娘子,手里面有着有些权利,每天其实也不累,便说要留下来。
尽管说奴才忠心护主是本分,但是毕竟是为了护着自己才没了,杨氏哪怕并不是十分重情重义,却也不是一点儿良心都没有的人,也不至于就真的就当没这回事了,平时对许婆子也还算照应。
这一次许婆子难得开口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想要给一个喜欢的小丫头谋个前程,安排到正院做小丫头,杨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现在听到赵妈妈这样说,杨氏就说道:“再是奴才本分,事情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既然金莲很喜欢这个丫头,那就再看看!要是这个丫头确实是个好的,以后两人认个干亲,金莲身边也有人尽孝了。”
对于杨氏这个话,赵妈妈就不反对了,原本同意把人弄到正院来,本来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恭维道:“也是夫人慈悲,想方设法替金莲打算。”
话说到这里,这个事情也就过了,杨氏便又问道:“老夫人那里确实挑了四个外面买来的丫头,人都怎么样?国公爷那里挑的丫头看起来老实不?大丫头和马姨娘那里挑的丫头是外面来的,还是府里面的家生子?”
杨氏特意等着赵妈妈回来,并不只是为一个小丫头的事情,其实更想问的倒是其他各处的情况,要不然作为当家主母,她也不能放心。
赵妈妈也知道杨氏的心意,同样特意观察过其他几处选人的情况,闻言就开口说道:
“老夫人挑的那四个外面买来的丫头,看起来倒是也老实,要是夫人觉得不放心,也可以把金莲叫过来问问她们平时怎么样。”
“至于国公爷那里,挑的都是府里面的家生子,也都是老实粗笨的样子,有马姨娘的事情在先,国公爷最恨不老实的丫头,夫人倒是不用担心。”
“至于大姑娘和马姨娘那里,挑的也都是府里面的家生子,看着也是老实可靠的样子,夫人不用担心她们不尽心。”
“那就好!”,听到这里以后,杨氏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替自己的行为描补起来。
“也不是我爱操心,只是我管着府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真出个不老实的东西,惹出什么事情来,也是我的责任。”
“本来按照规矩我直接分人过去就行,偏偏老夫人一开始就说自己要选几个合心意的,让我不好直接做主,只能多看看了。”
“毕竟外面的人哪里会管这些丫头是她们自己选的,还是由我这个当家主母分过去的,有个什么不好,都是我没本事,管不好家。”
杨氏这个话,隐隐包含着对府中老夫人的不满意,赵妈妈就不好接话了。
不过杨氏也没等着赵妈妈说什么,就继续说道:“既然其他几处选的丫头没什么问题,那行吧!先就这样,金珠,你去外面把我们院里新来的四个小丫头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
屋子里面另外一个容貌也称得上端正的丫头领了命,就出去叫人了,“你们四个先跟我进来拜见夫人。”
正等在外面的盛夏和其他三个小丫头,听到这个话以后,赶紧就按照规矩跟着进去了。
她们进去以后,给夫人行过礼以后,便恭敬的站在屋内,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只能听着其他人交谈。
盛夏就听到把她们选来的赵妈妈开口说道:“这就是老奴为正院选小丫头,请夫人过目,要是满意就赐名,不满意老奴再去换几个小丫头来。”
在主子身边服侍的丫头要由主子赐名也是惯例了,倒也不全是嫌弃原本的名字俗气,不适合身边的人叫。
而是一般女孩子在家都是没有名字的,家里面的人叫时都是排行加上一个丫、妞、妮之类的字,或者是招娣、来娣,花花草草的瞎叫着。
在主子身边了,总不能主子叫人的时候也大丫、二妞、三妮,或者是招娣、来娣、花儿、草儿的瞎叫一通吧!
就算主子不嫌弃这名字不雅,要是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叫一声大丫或者招娣好几个人应声,成什么样子,索性都重新赐名了。
杨氏因为刚才在屋里已经仔细看过这几人了,而且不过是几个小丫头,也不至于就信不过赵妈妈了,反正不合适再换也方便,就没有耽搁时间再细看,直接开口问道:“在家都叫什么名字啊,从左到右依次开始说吧?”
“带娣见过夫人。”
“五丫见过夫人。”
“二妮见过夫人。”
“盛夏见过夫人。”
盛夏刚好排在最右边,也跟在其他人后面依瓢画葫芦的说了名字,等几人都说了名字以后,杨氏听了以后,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你们以后就要跟在我身边,这些名字除了盛夏以外都不雅,要改一下,既然盛夏名字不错,就不改了。”
“已经有夏字了,你们刚好又是四个人,干脆名字就随了四季,从左到右依次改成迎春、立秋、望冬这几个名字吧!”
听到这个话,盛夏她们四个就齐声上前,开口应了“是”,这个名字就算是定下来了。
其他三个丫头,和盛夏一样是从外面买来的,原本叫做带娣的那个丫头,就叫了迎春。
两个家生子里面,长着一张鹅蛋脸的,看起来要老实一些的那一个小丫头被叫做了立秋。
另外一个瓜子脸,一看就知道性子要活泛一些的丫头,被叫做了望冬。
赐了名后,杨氏也没有心情跟这些小丫头说话,或者是看看这些小丫头本性如何。
反正也只是初步定下来了,现在又只是做一些杂活,其他的可以慢慢看,不合适的话再换就是了。
杨氏便对着身边的丫头说道:“金珠,你带她们下去把人安顿好!等会再给她们一人一个荷包,吩咐厨房今天给她们多添两个肉菜,算是我的赏赐。”
然后又对着赵妈妈说道:“奶娘,你服侍我去歇歇。”
闻言,金珠就眼神示意让盛夏她们四个跟着自己出去。
盛夏她们好歹也学了一个多月的规矩,基本的眼色还是有,明白金珠是什么意思,便赶紧就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