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说是收拾屋子，但其实是回到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不断地上下划着，反反复复划了好几遍。
    “这老陈也是，还不回来。又躲哪儿闷着去了？”
    她叹了口气，把门关上，通讯录里点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把手机摁灭了。
    哪有大过年管别人借钱的。
    陈勇军回来时，就看见儿子和对象俩人贴得很近，嘀嘀咕咕的。
    “你妈呢？”
    “回屋了。”
    陈勇军听后点了点头，直接往屋内走去。
    “回来了？”苏秀芳瞥了眼门口的人，手里拿着两三张存折，不断地看来看去。
    “家里的钱你不都心明镜似的，有啥看的。”陈勇军一屁股坐在了四角凳上。
    “就八万块钱，就八万啊！”苏秀芳语气中有着怅然。
    陈勇军看着媳妇儿的样子，在衣柜上的烟盒中摸出一根卷好的烟叶。
    “等过几天我去王哥那儿看看。”
    “你去他那干啥？那个黑心的玩意，去年你给他干活故意少给你几百块钱，你忘了？”苏秀芳瞪了一眼，很是不同意。
    “也没人了，好歹这个还能说上话。”
    “咱们也跑不了，慢慢还总能还上。等年后我就联系联系活。”
    苏秀芳沉默了，“我过几天给我大姐打个电话问问。”
    “你们都那么久不联系了，人家能借给你才出鬼了。”
    “总要试试吧。”
    两人互相看着，但却都说不出话了。
    大年初六，陈远带着他妈离开了红水乡。
    临离开时，陈远回头望了好几眼自家的房子，目光里还是有几分不舍。
    再回来也不知是几年后了。
    宋桂枝倒是看得开，这一辈子她该吃的苦都吃了，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没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
    坐上火车时，宋桂枝感觉很新奇，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
    若不是儿子这次能把她带出来，恐怕她这一辈子都留在了红水乡。
    由于城里没有机场，所以就算陈远想买机票让他妈少遭点罪，也得先把这段火车给坐了，到了中转的城市后再去机场。
    陈远这次又升级了，买了两个软卧，他和他妈正好是正对着的下铺。
    “妈，等到京华我领你去天安门、去故宫看看。”陈远笑着说道。
    “好，好。”宋桂枝边嗑瓜子边点头，满脸笑意。
    “妈，你手机亮了。”陈远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这是他回来前在网上给他妈买的，现在在外面做什么都离不开手机。
    只是他妈没接触过这种智能手机，学了好几天也就会看个微信，不过刷视频倒是玩得很明白。
    看来这无论岁数大小，都对感兴趣地学得快。
    “哎？我还真没注意，我看看。”宋桂枝拿起手机，眯着眼睛在屏幕上用食指点来点去。
    “哦，你二婶发来的。”宋桂枝说道，然后点了下语音条。
    “嫂子，你和小远去京华咋不让勇军去送你俩呀？钱够不够？京华那地方消费大啊。”
    “小远说的工作能靠谱吗？你们可别被骗了。”
    “要是在那边有困难，随时和家里说啊。”
    陈远疑惑地看着母亲，“啥工作？”
    “我和你二婶他们说，你在京华帮我联系了一个在学校里超市收银、包吃住的工作。”
    “不然总是要多想的，你还小，亲戚这方面你不懂。”宋桂枝拍了拍儿子的手，笑道。
    陈远点了点头，这些他还真没考虑到。
    随后又好奇地问道：“妈，彬哥那事咋样了？”
    “能咋样，还在你二叔家待着呢，给你二婶愁坏了。”宋桂枝摇了摇头，也是有点无奈。
    接着把手机放在下巴附近，“秀芳，谢谢啊，你们放心，没啥问题的，学校都是好地方，安全。”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好嘞，嫂子，一路顺风，等小彬结婚你们可得回来啊！”
    陈远一听，耳朵竖起来了，这是定了？
    “好，我等着喝小彬的喜酒。”
    “这也太快了，一共见面才一周。”陈远暗暗咂舌。
    “谁知道了，也太急了，总归得见见女方家长。”
    母子二人聊着聊着就犯困了，陈远觉得睡得格外安稳，一觉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迷蒙间看到母亲正在对着特意从家里带的小镜子拢着头发，嘴角带着淡淡地笑。
    陈远逐渐清醒，看着镜子出神，忽然想起这是那年他爸从山西回来给他妈买的。
    他闭上眼睛，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然后翻了个身，缓了一会儿，假装刚睡醒，“妈，几点了？”
    “还有一个小时到站了，我记得你和我说的八点多。”
    “醒了就去洗洗脸，精神精神，看你睡得呼呼的。”宋桂枝把镜子小心地装在包里，笑道。
    陈远胡乱擦了一把脸，“妈，我订的机票是下午的，一会儿下车我领你去吃饭，你有啥想吃的吗？”
    “妈不挑，你看你想吃啥就去哪。”
    下车后，陈远叫了个无障碍出租车，带母亲去了一家离得不远的早茶店，虽然不知道北方的早茶店正不正宗，但是图着吃个新鲜。
    陈远点了一桌子，母子二人吃得都很尽兴，尤其是虾饺，让宋桂枝赞不绝口，一直夸人家做这点心精致。
    陈远也看得高兴，两人吃完就前往机场，准备启程下一站。
    飞机的速度是其他交通工具比不了的，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京华。
    走出飞机场后，宋桂枝看着头顶的大太阳，露出了一个陈远从没见过的笑容。
    似乎有着对岁月的回望，也有着对新生活的期盼。
    到达比萨店后，陈远站在母亲的身后，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店门，语气中有几分自豪：“妈，看那个美味比萨，就是我经营的店。”
    陈远刚刚调取了一下数据，开业一个月已经赚了四十多万，实在是太挣钱了，简直超出他的想象。
    宋桂枝往店内望去，虽然还没出十五，但是店里已经坐了很多人。
    “儿子，你这店开得真好，不过这些人过年都不回家吗？”
    陈远也看去，发现店里大多都是年轻人，“可能家太远了。”
    各种意义上的太远了。
    陈远推着母亲进入比萨店，陈前一一早就看到了在门外的母子，看到两人进来了立即上前迎接，“老板好，伯母好！我是咱们比萨店的前台，您可以叫我小前。”
    宋桂枝看着十分活泼的陈前一笑了笑，“你好。”
    “妈，我先送你去房间休息。”陈远冲着陈前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对着母亲说道。
    “好。”宋桂枝点点头，这一路过来她也累了。
    陈远把母亲送进房间后，走到陈前一面前，有些窘迫地问道：“那个，你们下班了去哪？或者说住哪里？”
    这店里能住的就一间，他得找个地方住，刚才看到陈前一突然灵光一现。
    陈前一眼睛一转，“老板可以咨询一下统主。”
    “统主？”陈远没忍住笑了笑，不会是系统吧？还统主？
    陈前一老实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老板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