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老者。
尖尖的下巴上稀疏地挂着灰白色的山羊胡须,褐色的皮肤上散布着大小不一的老年斑。浑身上下见不到几两肉,全靠一副骨架撑着皮囊。
穿着白色的背心,搭配藏蓝色的短裤,脚上汲着绿色的草鞋。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捋着胡须,气质学究,眼珠贼溜。
邱平心头不由一惊。进院前他曾仔细查探过,方圆二十里并无其他修行者。这老者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若是心存歹意,恐怕此刻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定了定神,他拱手道:“老丈!不知您所问何意?”
老者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少年好没教养。为何不请问进院,却隔着栅栏问话?”
邱平闻言上下打量了老者几眼,问道:“你莫非是地缚灵?”
地缚灵是罪恶之城特有的生灵。传说是从修行者的怨念中诞生。天生有一副人族的皮囊,擅长鬼修术法,以吸食修行者的法力为生。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拥有相当于修士筑基期大圆满境界的修为。
上天是公平的,在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必然会关上一道门。
这地缚灵天赋强大,却只能生活在固定的区域,狩猎时间每年也只有特定的几天。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很奇葩的特点——除非主人邀请,否则他们无法进入有修行者居住的院落和屋子。
有关地缚灵的信息是九耀无意中收集到的。他也是凭借这个特点,才会有此一问。
老者脸皮一松,双眸微眯道:“你一个新来的,谁告诉你我们的存在?”
老者不问还好,这一问邱平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道:平安客栈管事不会不清楚地缚灵的存在,也不会不清楚地缚灵的狩猎时间和范围。对方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呢?莫非……
他开口问道:“你与平安客栈之间有约定?”
老者没想到邱平心思如此细腻,仅凭一句话就瞧出端倪。不过在这座秘境中,这种勾当乃是天经地义——平安客栈送他修行者,他则保障这片灵米地的风调雨顺。
他大方承认道:“是又如何?”
邱平淡然道:“既如此,恕我不能请老丈入院。若有事,不妨隔着栅栏说。”
老者面露恼意道:“怎么?你真以为这栅栏能拦得住老夫。信不信老夫施法拆了这院落和屋子。”
邱平面露轻笑道:“关于这一点,我也挺好奇的。所以,若是老丈能拆了这院落和屋子,不妨展示给我看看。”
他如此说倒不是无所畏惧,纯粹是少年信心作祟。在他了解到有关地缚灵的信息时,就曾问过九耀这个问题。九耀给出的答案是天道约束。他却有些不信,想亲眼见证一下。
老者从鼻腔中重重地喷出一口气道:“要不是与平安客栈有约,哼哼!”
进入秘境之后连番折腾,邱平这会有些困乏。看老者只是来打牙祭,似乎并无要紧的事情,便不准备与他在此机锋,拱手道:“老丈若无要事,我要进屋休息了。”
说罢作势转身。
老者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即住在此处,必然是领了种植灵米的工作。若你不想丢掉饭碗,就请老夫入院一叙!”
邱平疑惑道:“怎么?你能让我管理的种植园灵米丰收?”
老者摇摇头道:“我没这么大能耐!”
嘴角微微扬起,他继续道:“不过嘛!让灵米田颗粒无收我还是做得到的。”
邱平不客气道:“那是以后的事情。大不了我换份工作。若是放你入院,落得个法力尽失的结果,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老者手一抖扯下几根胡须,他没想到这小子油盐不进。以前但凡这种缠着储物腰带的二世祖来此,百分百会被耍的团团转。一身修为尽废不说,还会把他当祖宗供着。
因为一根储物腰带而误判邱平的出身,这事实在怪不得罪恶之城里的众多修行者。自从由此秘境开始,以筑基期大圆满修为以下,腰间缠着储物腰带的主,没有一个不是二世祖。
邱平见他吃瘪,心里一乐,不再多言,转身朝屋里走去。当他右脚迈入屋内的一刻,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子!我们作弊交易如何?”
这话问的唐突而没有道理。二者不过初次见面,且刚才交谈的并不愉快。
邱平本可以不必理会,奈何好奇心作祟。他停下脚步,背身问道:“我为何要与你交易?”
他问的极其巧妙,没有问做什么交易,只是展示了态度,稳稳地拿住话语权。
这点心计在老者眼中不值一晒。眼角微微扬起,他自信道:“在这里,只有有价值的修行者才能活的更好。而这所谓的价值,并非全看实力,更多的是你能获得多少交易,在这些交易中能谋取到什么利益。”
邱平听的云里雾里,似乎懂了,又似乎啥也没听明白。收回迈入屋里的右脚,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且说说看,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很不礼貌的问题。
“你身上有多少补充法力的丹药?”
邱平沉默片刻,转过身子看向老者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老者面露微笑道:“老夫霍德!”
邱平客气道:“我就称呼你霍老。我身上补充法力的丹药有很多。不知你想用何物来交换?”
“很多是多少?”
霍德身体微微前倾,贪婪地问了一句。
邱平买了个关子道:“一定比你想象的要多一些。我年轻,耐心有限,霍老有话还请直说!”
霍德微微点头道:“我们地缚灵以法力为食。你若有补充法力的丹药。我这里有功法、法器、丹药以及消息。就看你有多少丹药。”
用脚趾头想邱平都能猜到,霍德所提供的交易之物,多半都是之前栽在他手里的那些修行者的东西。
功法、法器、丹药这些东西,他一时半会用不上。唯有消息对他非常 有用,初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多一分了解就会多一分安全。
他从储物腰带中直接取出一只白玉瓷瓶,施法送到霍德面前。
霍德搓了搓手,急不可耐地抓过瓷瓶,扭开瓶盖,鼻子对着瓶口深深嗅了一下,脸上立刻写满了醉意。他还算克制,没有立刻取出一粒服下。将瓷瓶收入食指的储物戒中,他爽气地说道:“你小子不错!说吧!想要交易什么?你爽气,我也不会吝啬!”
邱平施法将屋内的座椅挪到院中,对霍德说道:“请进!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霍德愣了一下,咧嘴一笑,甩着膀子走进院子,在邱平的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