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几位太医商议来,讨论去,却依旧没有个定论。
胤祺急的不行,又不好催他们。
直到其中一位,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这是……”
“金鸡纳霜?!”
“什么什么霜?”
胤禟挤到了前面,一头雾水,不过他分得清轻重缓急,立时道:“别管这是什么药了,就说有没有用吧?”
“有用,有用,自然是有用的!”
认出药名的那个太医激动到不能行,连连点头。
“那还等什么?”胤禟眼睛一亮,拉着人就要去用药,“还不赶紧……”
“等一下,”却被胤祺给阻止了,“我先来试试药吧。”
“五哥……”
胤禟怔怔地喊了一声。
胤祺安抚性地拍了拍拉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情愿。
“就是不知道,我这般情况下试药,可有效果?”
他殷切地看向几位太医,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总得确定,这药没什么问题才能给皇阿玛喂下去吧。
“王爷至纯至孝,深明大义乃我辈楷模啊。”
几位太医对视了一眼,齐声称赞道。
胤祺连连谦虚否认:“不敢当不敢当。”
而后又赶紧把话题给拉了回来:“几位,不知我说的法子可行否?”
“可行。”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胤祺先把药吃了,而后一直等到半下午,发觉并无任何不良反应。
这才药量减半,给康熙喂了下去。
之后,就是艰苦又焦灼地等待。
胤禟和胤祺二人轮流在营帐内守着。
毕竟,当今皇上病倒了可是大事。
一旦人心不稳,恐怕会惹出事端来。
于是,一人亲手照料皇阿玛,一人在外稳定人心。
“怎么样?”
胤禟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只来得及问上一句,就立时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猛灌了起来。
“热度已经退下去了,”胤祺脸上总算是带了些松快的笑意,“太医们说,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应当就无碍了。”
胤禟闻言也跟着松了口气。
幸好啊幸好。
虽然他皇阿玛吧,对他们这些儿子来说,算不上是一个好阿玛。
可是真出了事,胤禟才发觉,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担忧不已的。
“那就好那就好。”
胤禟激动地就快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等他看见他五哥眼底的青黑,还有不过短短几天,就瘦削了许多的脸颊。
连忙关切地说:“五哥不妨先去歇息片刻,皇阿玛这里有我就行了。”
“也好。”
胤祺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临走之前,又叮嘱道:“你一定得上点心,待会儿我就过来替换你。”
“五哥你就放心吧,”胤禟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你好好休息便是。”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之后,胤祺愈发不放心了。
自己还是抓紧时间歇一会儿,之后赶紧再回来吧。
“今个儿怎么这般安静?”
念安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听着外面万籁俱寂,不由得诧异一问。
因为福晋表现出来的宽厚大度,她特地被免除了请安。
往常这个时候,各个院子里去大厨房提膳的人,都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哪怕都训练有素,但是人来人往的,总会发出点动静来。
“主子有所不知,”小全子凑上前来为主子解惑,“据说各个院子的主子啊,都被叫到前院去了。”
说罢,还特地压低声音,像是生怕被旁人给听见了。
“好像是王爷下的命令。”
小全子已经是荣安院的人了,所以也被一起瞒着了。
就这些消息,还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出来的。
其实刚听完,念安就猜到了胤禛的用意。
这是为了敲打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啊。
不过,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
念安不由得失笑。
但这都是为了自己啊。
她还能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呢?
难不成,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也罢,”念安感叹了一句,又吩咐道:“既然与咱们荣安院无关,就约束好众人,切莫做些伸长手脚的事。”
春秋与小全子立时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是。”
眼底的庆幸,清晰可见。
前院。
那个小太监经过刑讯之后,已经浑身是血的昏迷了。
现在正在被绑在一根长板凳上。
清和她们一来,不仅直面了这惨状,甚至扑鼻而来,就是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
清和很想学一学那个不顾脸面的李苏烟,直接用帕子捂住口鼻,可是她不能堕了嫡福晋的名声!
于是只好强忍着恶心,冷着一张脸,厉声呵斥道:“还不赶紧把人给拖下去!”
可惜,没有人听此命令。
清和都快被整破防了。
李苏烟和紧随其后而来的宋泠月,两个人都识相地往后面躲去。
“本福晋说的话……”
“人都来齐了吗?”
胤禛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直接截断了清和的话。
苏培盛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王爷的话,还有耿格格,仍未到。”
“怎么?”胤禛直接落了座,“本王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了下去。
心里都忍不住痛骂耿妙妙那个倒霉催的。
自己作死,还非要连累她们跟着一起!
“苏培盛,”胤禛用手指敲击着椅子上的扶手,语气森然道:“你亲自去请,看耿氏,究竟在忙些什么。”
“是,奴才……”
苏培盛刚接了命令,人还没从地上起来呢,耿妙妙就坐着一顶简陋的四人轿子,由远而近过来了。
轿子一停,她居高临下的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耿妙妙立马装得更虚弱了。
还没下轿子,就开始咳嗽个不停。
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捂住半边嘴巴。
仿佛要把心肺给咳出来。
“王爷,妾身身子不适,来晚了。”
人也算是机灵,知道下来就先请罪。
岂料,胤禛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没有。
直接开口让她和福晋等人站在一起。
等看见耿妙妙过来,李苏烟的嘲讽就随即而至了。
“耿妹妹这病,倒是来得挺巧,”她嫌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脏东西,“咳得这么厉害,不会传染吧?”
“咳……咳,李侧福晋说笑了,”耿妙妙心中暗恨不已,嘴上却得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偶感风寒,算不得什么大病。”
“那就好,”李苏烟丝毫不给人留面子,“看你咳得这般厉害,还以为得了什么重病呢。”
这两个人在角落里打嘴仗,宋泠月听得正起劲儿。
唯独清和视线躲避着那个血糊糊的一团,走上前去,小声又忐忑不安地询问道:“王爷,不知您传唤我们前来,是有何要事?”
“并无大事。”
胤禛言辞平淡,看上去很是轻松:“只是需要你们受累,观一场刑讯而已。”
他嘴角甚至还含着笑!
看上去更让人害怕了好吗?
“王爷,”清和觉得自己头皮都在发麻,腿软到都快站不住了,“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强撑着又问了一句,显然不愿意相信自己心底的那个答案。
“福晋应当很明白的吧?”
胤禛转头,了然的目光看得清和下意识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心虚不已,却嘴硬道:“王爷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呵!”
胤禛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反正接下来的事情,谁也别想躲开!
他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开始吧。”
紧接着,就有人拿出来带着倒刺的鞭子,还有一桶有些浑浊的水。
“今日叫你们过来呢,只有一件小事。”
胤禛看着几个靠得极近,像一群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的女人,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这个小太监呢,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本王深感被冒犯,”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这就是下场。”
紧接着扬起嘴角:“明白了吗?”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那桶水就被泼在小太监身上。
他硬生生被疼得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之后,就是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拿着鞭子开始抽打。
长鞭划破空气的声音,伴随着皮肉绽开和痛苦的尖叫,简直要把人给折磨疯。
“王爷!”
清和的嗓音都有些破了,尖锐又刺耳,
失态道:“您、您不能这样。”
她想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地狱般场景。
可是王爷不允。
甚至说出了威胁的话。
“富察妹妹刚有了身孕,这是大喜事,您不能……”
“这见了血,可就……”
清和欲言又止,似是真心实意在为念安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胤禛却丝毫不为所动。
甚至淡然地表示:“敢对本王子嗣下手的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清和,
“难道,福晋不这样认为吗?”
旁边,李苏烟已经吐了。
而耿妙妙和宋泠月两个人,看上去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不,王爷的话,”清和艰难开口,“妾身无比赞同。”
说完,就被勒令睁大眼睛,好好观看这一场刑罚。
看着已经达到了效果,胤禛拍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