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踌躇不前,甚至察觉到周菱的视线时,下意识转身。
身后的周菱脆生生的喊了声。
“郑郎中。”
郑允在看见周菱那一刻自知理亏,羞得满脸通红,又僵硬地转身喊道:“周丫头。”
两人熟识后郑允便这样称呼她,周菱也没说什么,只当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称呼。
周菱迎声向前走去,昨日在牛车上姜姐姐已经将县衙中发生的事情给她说了个大概。
她没想到自己出事后,这人竟然能去官府,走近后微微颔首,先他一步说出口:
“郑郎中,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周菱在此谢过。”
就算是他今日不来,她也是要去找他的,要是患者不是谢逸而是土匪,他这举动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知恩图报,她周菱还是懂。
郑郎中听到这声谢谢脸面有点挂不住,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她还不至于被土匪掳走。
郑允想说什么踌躇了好半晌都没说出口,最后只得垂下头,做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举动。
“郑叔?”周菱笑道,“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周菱想着两人也算熟,又是长辈,她这样称呼也合理。
郑允点点头。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要给我说的吗?”
闻言,郑允道:
“周丫头,昨日你被人掳走这件事怪我,那恶人来医馆想你去看病,我想着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便拒绝了,没成想他们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敢算计你。”
要不是新宝悄悄告诉他,吴郎中拿药店的蒙汗药,要偷偷的去抓谁的消息,他还被蒙在鼓里。
“郑叔,这件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在任大人面前说,是知道掳她的人是谁,听郑叔的意思这件事情还另有隐情。
郑允将前日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边述说边看周菱神色,见她如常才继续开口。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周菱如果不愿意再到杏林医馆坐诊的话,剩下的交给他来处理。
他是真不想这样的明珠蒙尘,只是这次确实是他们杏林医馆做得过分了,竟然这般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闻言,周菱满脸黑线,她总算是想明白剑风那厮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敢情说来说去,生活只对她一个人下手,是吧。
郑允神色纠结,有吴郎中从中作梗,周菱以后在杏林医馆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可是她要是走,又是医馆的损失。
越想越觉得取舍艰难,索性问道:“你怎么想,你放心我会去给东家说,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们理亏,尽量去帮你争取最好的利益。”
从他话里她不难猜出医馆中谁害的自己,她从医以来质疑的声音有,赞美的声音也有。
她要是在意,早就被这唾沫给淹死了。
再说就算是要走也得报了仇再走吧,周菱浅浅一笑,“不走,继续去坐诊。”
“你愿意?”郑允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看见他正色严肃,周菱打趣道:“就喜欢有人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郑叔不觉得甚是有趣吗?”
“可是………”
周菱知道他担忧,直接反问,“我们身为郎中,要是连这点压力都承担不了还谈何治病救人?”
原本还在担心和遗憾中反复横跳的郑郎中突然就笑出了声,自己活了半辈子竟然还不如小姑娘看得开。
“你当真愿意?”郑允没有往日的沉稳,他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想过周丫头了解真相后会毁约,然后大吵大闹再去官府辨个输赢,他之所以纠结之处就是在想应该站在哪方。
没成想,这丫头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由多看了几眼。
“好了,郑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来这站了这么久,要不进去坐会?”
郑郎中是听说过她有丈夫的,心想也不知是谁能娶到这丫头,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给他家那臭小子好好说说,你看看人家多会找,他眼睛怎么就长到头顶上去呢?
周菱见他没说愿不愿意,再次说道:“郑叔,进去喝杯水吗?”
“啊?哦,行。”
她的话将正在心中大骂自家儿子的郑允喊醒,忙点头应答。
他就去看看。
周菱招呼他进屋坐好,自己去厨房里面泡了一杯茶递给他。
“你相公呢?”
周菱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里屋,“他腿脚不方便,在床上躺着呢。”
郑郎中凝神,这不对吧,这丫头是有医术的,再说她还有师傅呢,怎么不救自己丈夫。
周菱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正在医治,应该不日可恢复。”
“哦,原来如此。”
他其实是想问是什么病,他能不能来围观之类的话,可是在看见周菱坦荡的面色,这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剑风刚去给谢逸汇报华家人已经找过来的消息,没成想刚和屋里喝茶的郑允碰过正着。
“咚。”郑允手中紧紧握住的茶杯突然掉在地上。
“你你你,他他他。”郑郎中指着院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看得清楚,这不就是那个提着大刀威胁他们的土匪吗?
难道还想将周菱带走不成。
上次是他不知道,这次他知道了,是断不会让人将医界小辈抓走的。
郑允猛地起身,将周菱护在身后,“周丫头,你别怕,我是不会让人将你抓走的。”
周菱一脸懵,外面哪里有什么人。
“郑叔,你是不是看错了?没人将我抓走。”
周菱还以为他因为昨日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才这般担心自己,心中的感动刚升起,就听见他戒备地说道:
“就是上次想抓你去看病的土匪,歪着嘴,就算是他化成灰我也认识,你放心,你夫君不能下床,我这几日喊医馆的人轮流来,我就不信真这么大胆,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你掳走。”
周菱听他说完才明白,估摸着看到的人是剑风,老者挡在自己前方,心中一热,“郑叔,放心,上次是我不小心,绝不会有下次。”
郑允想说他们小姑娘不懂土匪的恶,就看见晓天下从茅草屋里打着哈欠出来。
不由微微愣住。
好半晌,他才诧异出神,不由多看了一眼,最后比刚才看见土匪还要震惊:
“这位是?晓神医?是前御医之首的晓神医,后来听说是去北地城当飞羽军的军医了吗?”
周菱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正在到处找水喝的邋遢老者,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就直接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