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回了他的躺椅。
似乎，在周晨的反问中，突然找到了脑海深处，那埋藏很久的记忆。
在他当上市长之前，其实法尔科内的影响力，便已经非常大了。
市长这个位置，本来轮不到他。
可一次意外，让他亲眼目睹了一起黑帮凶杀案。对警局的贪腐深恶痛绝的他，这才提出了旨在改善哥谭治安环境的“人才引入计划”。
也正是这个计划，让他一举成名，得到了包括科波特等一众隐藏大佬的暗中支持。
让他在最终投票环节，逆风翻盘，成为了当时最大的黑马。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成功，靠的，是科波特家族的支持。因此，在执政之后，对他们也是投桃报李。在不少关键岗位上，换上了科波特家族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后来推行改革时，科波特对他的背叛。让他感到异常的愤怒。
时隔多年，他渐渐看清了科波特的真面孔。可他一直没有认为，这与自己的失败有什么关系。只是感慨自己遇人不淑，瞎了眼。
直到今天，这名将自己曾经恐惧的魔王斩于马下的后辈，问出了直击他心灵的一问。
他到底，在为谁而努力？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周晨，却是开口说道：
“可你要知道，这些泥腿子，是不会为你提供任何帮助的。”
“我承认，的确是社会的很多意外，造就了他们今日这份模样。”
“可，他们都已经这番境地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老市长的疑惑，是真心的，也是可悲的。
他就像是那旧时代的老顽固，跳脱不了，那时代给他的束缚。
在他们这样的人看来，权力，是行动的基础；而权力，来自于财富，来自于地位，来自于实力，来自于威望。
简而言之，就是来自那些“上层人物”的支持。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权力，是自上而下的运行着，却是自下而上的获取着。
失去了底层的尊重，所谓的权力，身份，地位，名望。
都不过是空中楼阁，虚无缥缈。
而这，正是肖恩与周晨，最大的区别。
周晨没有立马回答老人的话，简单的走访，已经让他大致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哥谭，还有太多的地方，需要去走访。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走到了这位老人身边，蹲下了身子。就像一开始，在弯下腰，陪着他一起捡垃圾的那样。
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只要你愿意相信他们，他们会有无穷的生命力。”
“您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相信，时间，会给您答案的。”
说着，轻轻的拍了拍老人的手，站起身来，便准备离开。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回头对老人说道：
“对了，我想要告诉您的是。”
“法尔科内死了，但却不是我杀的。”
“他死在一个普通女人，复仇的刀下。”
说完，转身招呼保罗和戈登离开。
正当他们要走出桥洞时，老人却开口叫住了他。
“市长先生。”
周晨回过头，看着他。
“不管你准备做什么。”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你随时可以和我说。”
老人的眼神，非常的诚恳，也非常的坚定。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的人，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但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如您所说。”
“他们会有无穷的生命力。”
“我的日子可能也不多了，这就当是我这个哥谭的罪人，最后的赎罪吧。”
周晨看着这位或许曾经也有过一腔热血的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您请休息吧。之后，会有人联系您的。”
说着，便走出了桥洞。
……
坐在回市政府的车上，周晨的脸色，却没有刚刚那么好，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得格外的沉重。
看着市长这副表情，保罗也不敢出声，生怕触了市长的霉头。
“保罗，哥谭的免费医疗系统，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突然，周晨开口问道。
听到周晨的问话，保罗也不敢大意，立马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好的，市长先生。”
“免费医疗体系，是肖恩市长前任便提出的一项医疗改革方案。目的，是改善哥谭的就医环境，为穷人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
“只是我知道，肖恩市长上台之初，就极力想要对这个法案，做一定的改革，可是遭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我们只知道，法案背后的推动者，是以法尔科内为首的一些大家族，而反对者，或者说改革者。一般都是市政府的高层。”
“最终，也是因为改革失败，所以灰溜溜的辞了职。”
“原因也很简单，这个法案，没有怎么改善民生，却极大的加重了政府的经济负担。”
周晨点点头，这些背景，他也大概了解一些。
“那具体的操作层面上的东西呢？”
“比如说，怎么看的病？你知道吗？”
被问到这个，保罗就有些抓头了。。
“这个。。”
周晨有些奇怪的回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难不成你一直健健康康，从来没生过病？”
“这倒不是。。”保罗有些尴尬的摇摇头。
“但是，政府部门的医院，和普通人的医院，可能有些不太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个。。。”保罗有些结巴。
“你只管说，没关系。”周晨听出了保罗的窘境，主动解围道。
“毕竟，你也不是主管这一块的负责人。”
听到这句话，保罗才放下心来，解释道：
“市长先生，其实我并不太清楚。”
“因为，我们政府官员，还有那些富豪们看病。一般去的医院，和免费医疗提供的医院，是不太一样的。”
“严格来说，我们看病的，叫医院，而他们看病的地方，叫政所。”
“我也并没有去过那些医院，所以，其实并不太清楚。”
保罗诚恳的说道。
“哦？”保罗的话，却是勾起了周晨的兴趣。
“那，不然，咱们去看个病吧。”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周晨决定，亲自去看看，这个造成大量悲剧的基础医疗系统。
“啊？”保罗有些跟不上周晨的节奏。
“戈登局长，麻烦你开去最近的医院。”
“我倒也想看看，这基层的医疗环境，到底有多糟糕。”
下定决定的周晨，也不再理会一旁保罗担心的神色。
只是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再次，出了神。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刚刚那一个个，因为一场病，而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