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只是思考了两秒,就果断放弃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笑话!
她堂堂女帝,还需要向林明一个奸臣卑躬屈膝吗?
一连几天,她都让魏忠祥的东厂和锦衣卫,严密监视黑骑军和林家府兵的动向。
甚至还不惜下旨,调动了五万禁军,驻扎在黑骑军不远处的堡垒。
但是没等来黑骑军造反的消息,叶清欢就接到了河豫的奏报,林明要回来了!
“他真的一声不吭,直接回来了?”
御书房中,叶清欢听见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美眸,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这个林明阴险狡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次会这么容易就乖乖就范呢!
叶清欢压根就不相信!
所以,又派了几波人去验证真假。
但是两天后,就传来消息,镇国公的车队,到长安了!
“这么快?看来是真的!”
叶清欢大喜过望,这一次,她赢了!
皇权终于战胜了权臣!如此一来,林明在朝廷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让人在宫中摆下酒席,朕要款待一行人。”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为了安抚人心,叶清欢还是打算接见他们。
可是等来的,只有李秋水。
“秋水?怎么只有你,镇国公呢?”叶清欢柳眉倒竖。
“启奏陛下!镇国公他……他病了,在府里歇息,托我告假!”
李秋水低着头,不敢直视叶清欢的眼睛。
对方看出了她心里有鬼,蹙眉道:“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向我汇报,有关林明的情况?是不是被他收买了?”
“陛下冤枉啊!”
李秋水一听,惊慌失措,磕磕碰碰道,
“不是臣不尽心尽力,是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个林明,我就会……就会……”
“就会什么?”叶清欢好奇问道。
“做出一些失态之举!”
李秋水哭丧着脸,脸颊一片娇红,
“臣都是成亲的人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沦为长安的笑柄!”
“比方说呢?”
“不受控制地坐在他腿上,撒娇。”
叶清欢了然,幽幽道:“理解的,毕竟你远在千里之外,孤男寡女的,难免会有一些想入非非,人之常情。”
“不是啊陛下,不是这个样子的!”李秋水面红耳赤,还企图辩解。
但叶清欢只是笑笑道:
“朕懂得,懂得。”
“话说镇国公病了,是真病,还是假病?”
她接着下一个话题。
李秋水支支吾吾道:“臣觉得,有猫腻!但是,只是称病不出,对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朕问你,长安传言,林明在河豫大开杀戒,是否属实?会不会是地方刻意夸大了实情?”
叶清欢目光如炬道。
“臣不敢隐瞒,林明在河豫八州,那简直就是杀疯了!”
一提及这个,李秋水就口若悬河,
“一个月内,诛杀了本地豪强三千多人,地方官员及其亲属大概是将近一万人,还有一些哗变官兵,被他下令活埋,一共处死了五千人!”
李秋水瑟瑟发抖道,“整个洛阳城外,尸山血海!当地百姓都管他叫,人屠!”
叶清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还是她得到的信息,还是太保守了!
“人屠……没想到,他之前一个弱不禁风的国公世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叶清欢拧起眉宇道。
李秋水借机说道:
“这次回京,弹劾他的奏折一定不会少,说不定,这是一个,可以借机扳倒林家的机会!”
叶清欢却迟疑了:“这件事不着急,先放放,观察几天再说。”
但是再怎么说,林明也是帮自己处理一个烂摊子,手段残忍了点,但结果总是好的。
因为这件事卸磨杀驴,落井下石,叶清欢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人屠……
提到这个名字,叶清欢就有点心有余悸,要是这家伙成了自己丈夫,她敢让对方睡在卧榻之侧吗?
“先下旨,收回林明尚方宝剑和王命旗牌,至于对他的功过,朝廷自然会有公议。”
叶清欢望着御案上,成堆的弹劾林明奏折,吩咐道:
“我就不看了。先把这堆丢厕房吧,朕素来节俭,别浪费了。”
本以为这件事,会按照叶清欢想象中的继续发展下去。
但是让女帝始料未及的,更炸裂的事情,还在后面!
五天后。
长安传来八百里加急!
河豫反了!
“河豫八州,已经有三个州的灾民,揭竿而起!攻占了当地的州县,杀了本地父母官,声势浩大!另外五个州,也是蠢蠢欲动!”
“驻守在河豫附近三个藩镇节度使,一个爆发兵变被杀,一个宣布谋反,还有一个被流民攻占了!”
朝堂上,接到军情的女帝叶清欢,如遭雷击,寒芒在背。
“怎么可能!河豫不是已经稳定了大半个月了吗?林明在河豫时,大开杀戒,杀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出大乱子,为何会仓促间大乱!”
叶清欢都不敢相信这是真消息。
下面的文武百官,更是慌得六神无主。
“陛下!河豫大乱,周围的藩镇,好像也在闹兵变民变。”
“如今朝廷的重兵,都在北部边境防御戎狄,无法抽调回来平叛啊!”
叶清欢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河豫造反的灾民,到底有多少人?”
“少说在,几十万以上!”
兵部侍郎面色煞白道。
叶清欢倒抽一口凉气:“几十万人,在中原暴动,若是成了燎原之势,向西,可直取长安,取我们项上人头!若是向北,与敌国里应外合,二十万大端边军随时有覆灭之灾!”
“南下,也可以直捣江南,破坏漕运,掌控我朝经济命脉。”
叶清欢很清楚,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下旨,命费老将军,调关中军队,配合河豫当地守军,火速平叛。”
费老将军,是四朝元老,曾经侍奉过多任皇帝,还当过二十年的禁军统领,在叶清欢眼里,妥妥的国之柱石。
也只有他,才能力挽狂澜了。
可这时,六大门阀却面面相觑:
“陛下,费老将军虽然德高望重,但会不会年事已高?”
“而且,费老将军,多年一直在长安任职,已经很久没有对外作战过了,是否要挑选一位常年在外征战的骁将呢?”
“请陛下三思!”
叶清欢挑眉,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
无非是要自己选择六大门阀的人担任主将。
但是,叶清欢早就对六大门阀的权势讳莫如深,怎么可能还让他们的人亲掌兵权呢!
“诸位多虑了,费老将军上书称自己宝刀未老,并立下军令状,若是半个月不能剪除叛军,自杀谢罪!朕,信得过他!”
叶清欢环顾四周,用一种威严的声音说道,制止了朝堂上的反对声音。
贞明二年六月。
女帝叶清欢任命老将费祎为关中兵马元帅兼中原招讨使,聚关中军队五万,配合河豫三万守军,合计八万人,前往中原平叛。
本来以为,八万正规军,对付几十万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流民军队,应该是轻而易举。
可当七月份,叶清欢收到军报的时候,蓬头垢面,居然在御书房内,嚎啕大哭。
“陛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秋水花容失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帝哭了!
这位坚韧不拔的女帝,自从登基以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都始终泰然自若。
“费老将军中了敌军埋伏,中矢身亡,八万大军,朕的八万大军,全军覆没啊!”
叶清欢失声痛哭,
“几十万流民军,已经向长安方向进发了,沿途的节度使,也因为朝廷军队战败,作壁上观,完了,全完了!”
“朕悔不当初啊!”
“啊?朝廷军队全死光了?”
李秋水也如遭当头棒喝,大脑嗡嗡作响。
这支军队,是朝廷关中的守军,全军覆没,意味着关中门户洞开,长安无险可守。
而长安只有十万禁军,如果连八万朝廷精锐都败了,这十万人大概率也是顶不住几十万流民的猛扑。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接下来,女帝叶清欢将要面临什么样的绝境。
长安沦陷,天子逃亡。
女帝的威严一落千丈!
从此以后,六大门阀、地方节度使、北方诸胡,就再也没人把叶清欢当一回事了!
也许,就连魏忠祥这种权宦,都有会操纵皇帝的不臣之心!
望着女帝惨白的俏脸,楚楚可怜的脸庞,李秋水也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陛下,实在不行,我们南逃吧,去江南富庶之地,再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夺回长安!”
叶清欢朱唇哆嗦:“只能这样了吗?朕,也要当一回无能之君,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吗?”
李秋水沉默了。
君臣二人,此时此刻,只能相顾无言,一片凄凉。
良久,叶清欢垂眸,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御案上的一份奏折:
“奏请女帝陛下,臣冒死举荐镇国公林明再度出师河豫,则叛乱可速平!”
叶清欢睫毛一颤,心想林明又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怎么会有人冒死举荐他?还可以速平?
夹杂着三分兴趣,六分无奈,还有一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她打开了这份奏折:
举荐他的,还是驻守在洛阳的东都留守使司马颖,河豫本地的高官。
“林明,在河豫本地,杀人不计其数,被当地人敬畏地称为,人屠!”
“但,林大人,既是河豫人眼中的人屠、刽子手,也是压制各方豺狼虎豹的,镇狱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