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卿擒着下巴自言自语般的念叨:“理论上,顾长念不应该这般容易就被你影响,可你却成功了……唔,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陆离看了她半晌,心底忽然就来了点火气——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没有察觉到顾长念对她的心思?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偏偏在这件事上,她就总是显得这般木讷。是故意装傻?亦或是被伤得太重,不愿再相信顾长念?
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让陆离不怎么高兴。
如此想着,陆离便略带讥诮的直言道:“他不是被我影响,是因为你。”
鹤卿闻言愣了愣,随即便自信摇头:“绝无此种可能。”别的人不好说,但顾长念是绝不会因为她生出邪念或者心魔的,他的设定就是深爱花池雨,对师父深恶痛绝,这是刻进他这个纸片人的dna里的。
此时,乐清如的房门也终于打开,一头浅灰色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皮微肿,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道:“师父,早。”
鹤卿回头冲她笑了笑:“早。”这孩子才是真正的睡过了啊。
乐清如又看见了陆离,顿时清醒了过来,小跑上前搂紧了鹤卿:“你又想找师父给你开小灶!还好我起得早没错过!”
鹤卿忍笑心想,傻孩子,你都错过好几轮瓜了!
而陆离,看也没看乐清如一眼,目光始终落在鹤卿的身上,那眼神幽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
顾长念回到房间继续盘膝打坐,可体内的灵气犹如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四处乱窜,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脑海中似是有无数人的话语,既是过去,也是现在,搅得他心神不宁,思绪大乱。
(师父可是怪罪徒儿昨夜伺候到一半睡着了?)
(长念,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清楚吗?我不想做你的师父!)
(你实在太伤我的心了,那花池雨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为她豁出命去?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是我的!)
(顾长念,谁不知道你和你师父之间的龌龊事,你今日就算杀了我,也拦不住外面的风言风语。)
(我若说,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个误会,你们信是不信?)
(好,我们扯平了。)
(他毁我清誉,关你何事?)
……
“噗——”
顾长念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灵气再次散去,让他无力的撑坐在床,连连急喘。
他想,自己应该清醒过来了。
记忆中的师父完全是两个人,她已经变了。
他早就应该确信那个事实,师父对他不再有男女之情,也不再有师徒情谊。他对师父来说,只怕是连个外人也不如。
而让师父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是陆离,以及陆离背后的那个神秘人。
是他们改变了师父,让师父愈发的冷酷无情。
若非受他们的影响,也许师父在放弃对他的执念后,师父就能变回从前的师父,他与师父也能成为最寻常的师徒关系。
都是因为陆离……
顾长念眉间的邪气再次出现,他却没有再念清心咒将其压制,反倒是任由那股邪气更进一步的侵蚀识海。
没一会儿,顾长念的脑海中就好似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啊,都是因为陆离,你已经看出来了不是吗?他有古怪。”
是,他是不对劲,可我还未摸清他的来历。
“为何不联系陈三一?陈三一定然知晓些什么。”
陈三一……师父将陈三一视为敌人。
“还管师父做什么?莫非你还当你师父冰清玉洁不成?你真相信陆离说的那些话只是胡言乱语吗?”
不,师父不会如此不堪,在那些年里,她也并未真正对我做过什么。
“可是她变了啊,在陆离的影响下,她已经堕落了,也许是将陆离当做了你的替身,又也许是她本性如此,早就不清白了。”
堕落……不清白……
“是啊,这样的师父,你还维护她作甚?又何必顾忌她?若她并非放荡之人,有朝一日你揭露了真相,一切就能回到从前,师父,还是你的师父,也算是解救她了。若她不愿回头,这种师父,要来何用?”
是……吗……
是的,正是如此。
顾长念的眼神逐渐坚定,眼中甚至起了些狠厉之色。
※
亓官瑞领着鹤卿三人出了门,先是在凉州城内四处逛了逛,介绍了一下城内的情况。
“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都放了测灵石。”亓官瑞说:“这些测灵石,都与爷爷的元神相连,魔修从城门经过,爷爷可以感应到。”
鹤卿想到昨夜遭遇的元神探查,一言难尽的挑了挑眉:“老爷子他的确是有大本事,元神之力已是登峰造极。”
亓官瑞听出鹤卿话里有话,细想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抱歉的说:“是我没有提前告知,爷爷他并非是针对你或你的弟子,这几十年间,爷爷一直都是如此做的。”
“几十年?你府上都是自己人也要探查?”
亓官瑞点了点头:“是的,虽我不明其中深意,但爷爷既然这样做,想必有他的道理。”说着又指向前方的一家客栈:“目前在城内滞留的魔修,只有一个人,就住在这间客栈里。”
鹤卿沉吟了片刻,说:“我去打个招呼。”
“什么?”亓官瑞一时讶异:“你要去,同魔修打招呼?”
鹤卿洒脱道:“同为修士,去打个招呼无妨。”说完就对乐清如吩咐道:“清如,你和陆离跟着亓官二公子不要乱走。”
明明陆离是师兄,可每每到了这种时候,鹤卿都会特意嘱咐乐清如,像是在提醒她保护陆离。对此,乐清如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感到无比的荣耀,于是重重点头:“放心师父,我一定保护好陆离!”
陆离似笑非笑的瞅了鹤卿一眼,意有所指的道:“那师父可要快些回来,徒儿离不了师父半刻。”
鹤卿咬牙扯出一个笑来:“好的呀,你要乖乖的哦。”
亓官瑞又一次转开了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鹤卿她定然是心中太苦了,想从小徒弟那儿获得些许安慰,不一定真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