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越来越近,鹤卿一时兴起,抓住野猪的拱嘴一跃跳上了附近的一棵参天大树,搂着四脚乱蹬野猪坐在树枝上往下看。
和乐清如一起来的有三个人,还是老队伍:亓官瑞,顾长念以及花池雨。
这四人来到盂山的入口处,见了眼前的光景都是大为震惊,谁能想到仙魔两道口中的荒原,竟然是这样一个鸟语花香的桃源之地呢?
顾长念只略微环顾了一圈,对那些凑上前来的小妖视若无睹,便对乐清如道:“别耽搁了,先去见你父亲吧。”说着就要直接进入盂山的地界。
更为稳重的亓官瑞将他叫住:“还是先通传吧,我们毕竟是有求于人,直接擅闯略显无礼了。”
花池雨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是清如的父亲,可毕竟与仙门有旧怨,不见得会想见到仙门的人直接闯入盂山。”
顾长念看起来是真的很急,可在亓官瑞和花池雨一左一右的劝说下,也只能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着乐清如去跟那些小妖沟通。
于是好笑的事发生了,乐清如蹲在地上挨个让那些小妖去传话,结果是一声比一声大的“仙门的人滚出去!”,乐清如一脸懵的强调妖主是她老爹,但那些小妖根本就不听。
最后差点逼得乐清如要直接化形跟小妖打一架了,看够了戏的鹤卿才不紧不慢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身为盂山妖主的女儿,却进不了盂山,说出去都要把人笑死。”鹤卿把野猪砸在那群瞬间偃旗息鼓的小妖身上,说道。
见到鹤卿突然出现,四人皆是一愣,而后都是大喜过望的迎了过来,乐清如更是直接扑进了鹤卿的怀里,带着哭腔说:“师父您怎么来了盂山啊?我们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找您找得都快要急死了!”
鹤卿摸着她的发顶温吞道:“我这不没事吗?”
花池雨本也惊喜万分,但再看身边的顾长念,胸口因情绪激动的起伏着,眼圈泛红,霎时间也有些笑不出来了,满目哀伤的垂下了眼睑。
乐清如抬起头来,抽了抽红鼻子:“您都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
鹤卿不以为意的说:“已经听你父亲说了。”
“不能掉以轻心啊,”亓官瑞叹了口气:“闹成如今的局面,就算是灵山其余四峰掌门出面,也保不住你了,那些人当中,有不少人都是冲着剑谱和灵辉剑来的,你现在是危机重重。”
鹤卿笑了笑:“问题不大,那剑谱和剑又不在我身上,杀了我也拿不到。”
亓官瑞一时惊诧:“不在你身上?那你为何从灵山离开?”
鹤卿一言难尽的挑了眉梢:“这就说来话长了。”她看向乐清如问:“你们来盂山,不会是想让夜苍炎帮忙找寻我的下落吧?”
乐清如连连点头道:“是啊,我记得我爹跟我说过,妖族也许不是能最快得到消息的,但一定是能掌握最多消息的,因为这世间各处都有妖族的脉络,所以,我才提议来盂山找我爹帮忙找您的。”
鹤卿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还得是天道牛啊,她这个异世界来的人,不管付出多少努力,溯光为抗争做了多少准备,天道都能将主线拨回到“正轨”。
鹤卿说:“夜苍炎正在和溯光商谈,此时估计没功夫见你们。”
一听溯光也在盂山,四人脸上顿时神色各异。
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的顾长念也终于忍不了,上前一步低吼道:“你为何还要与那魔道少君牵扯不清!我一再替你遮掩,几位仙师一再相信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叛离仙门吗?!师父……你,你到底怎么了?!”
(在你多番的蛊惑下,气运之子倾心于你,且多次偏离命数,你需替他斩断情丝,回归正途。)
想到天道说过的话,鹤卿看向顾长念的眼神就很有些复杂了——
在天道点明之前,她一直不明白顾长念执着于让她成为以前那个师父的原因,现在想来,顾长念莫名其妙的生闷气,莫名其妙的针对陆离,在她面前莫名其妙的别别扭扭,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不过此前鹤卿从未想过顾长念会对她产生这种心思,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那些细节。
(既要疏远我,又要三番两次的救我,您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您到底还想如何折磨我?!)
再细想顾长念曾在情绪失控时说的话,大约,就是在那时起,顾长念的心底里的种子就已经开始发芽了。
但,何其可笑,让顾长念心底埋下这颗种子的原因,竟是因为原主强行绑在鹤卿身上的禁制。
原主若是知道自己给顾长念求来的保命符,反而促成了顾长念对鹤卿动心,也不知是个什么感受……
思及此处,鹤卿看向顾长念的眼神就淡了些,用十分无赖的口吻反问:“是我求你替我遮掩的么?我应该提醒过你吧,别对我抱有什么希望。早已给了你忠告,你自行做出的选择,也许感动了你自己,却感动不了我。”
“……”鹤卿冷漠的语气犹如一把钢刀直插进了顾长念的心脏,让他脸色煞白,身形微微晃动,好似经受了巨大的打击般,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花池雨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毕竟,站在鹤卿仙师的立场上,这绝情的话,似乎并没有错。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亓官瑞,明明鹤卿说话的对象是顾长念,可他的心也好像被准确无误的扎中了,连刚刚想给鹤卿提出的一些建议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唯一没被影响到的,就只有还没开窍的乐清如了,做贼似的小心翼翼道:“那师父,您是真的决心要,叛离仙门了吗?”
鹤卿没有立刻作答,反而是抬起头望了那被如窗花一般的树冠隔开的苍穹半晌,定定地道:“于我而言,没有叛离的说法,我只忠于我自己。”
乐清如隐约觉得这话如同一个宣告,却又不知道鹤卿是在对谁说,她循着自家师父的视线仰起头看了半天,依然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