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庆祝仪式完成后,聚集的人流才渐渐散去,本想走前和江流璟告个别,但看他似乎有些困了的模样,又都默契地安静挥了挥手离开。
赤和水院那几个老师说了一声,就带着江流璟往回走。
半路上小孩醒了,但还是懒得起床,反正赤也不会丢他下去,干脆懒洋洋地趴在赤肩膀上,昏昏沉沉等着被送回宿舍。
然而在拐过一个路口后,一句极其高昂的女声忽然刺破了两人的耳膜,惊得江流璟一个激灵猛然清醒,眼睛都睁大了。
只听那声音里头充满了愤怒,对着对面的人质问道:“你说什么?你不认识我?你疯了吧瑶曦?我们可是做了整整三年的朋友!你莫名其妙消失了几个月也就算了,现在还把我忘了?”
瑶曦?
江流璟迟钝地回忆起这个名字,和记忆里的某道身影渐渐重合。
啊,是那个在艾伦斯特主城见过一面,给他们留了自己家族徽章的女孩。
说起来,当时瑶曦还告诉过江流璟她也在帝国魔法学院就读。但江流璟入校以后并没有看到过她。
赤的脚步丝毫没有要因这道声音停下来的意思,哪怕提到的对象也是他所认识的。
江流璟侧过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个女生正面对面站立,其中一个满脸愤怒地看着对方,另一个则很平静,满头金发在白日里显得格外灿烂。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金发的女孩微微转过头,看向他,这个动作露出了她完整的脸庞。
果然是瑶曦。
相比大半年前遇见时开朗又偶尔咋咋呼呼的贵族少女模样,她现在看起来安静沉郁了不少。
望向江流璟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少女的目光在他的黑发黑眼上逗留许久,随后向他点了点头,似是问好。
江流璟微微愣住。
瑶曦的朋友先炸了,抓着她的衣袖道:“你说话啊?你还看别人?”
瑶曦却轻轻挣脱开她的手,语气平淡地说:“我确实不认识你。请不要再来纠缠我。”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她的朋友满脸不可置信,眼眶瞬间泛红,大声道:“瑶曦,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却也只是让少女离去的背影停顿了一瞬,随后头也不回走远。
江流璟又悄悄地把探出去的头缩了回来。
“不继续看热闹了?”赤声音平静。
江流璟看了眼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和刚才那个路口的距离,沉默了。
赤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看看他走出了多远?
这距离他就算想听也听不到啊。
江流璟无言地拍了下他,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谴责。
赤转过头,他确实不想让江流璟多和瑶曦接触。
本来他们也不是多熟悉的朋友,瑶曦现在看起来又很古怪,赤直觉跟她扯上关系会很麻烦。
回到宿舍后两人休息了一个白天,江流璟总算把一身的困意都消除干净了。
夜幕降临时他懒洋洋地坐在床上,听赤用平淡的语调给他讲他们一帮人是如何“串通”到一起给他这个惊喜的。
江流璟给他们鼓掌:“你们可真厉害。”
他属实佩服到了,这帮人明明前一天都还和他在一起,却没一个表现出异常的,丝毫没让他察觉到他们正在计划着什么。
演员,全是金牌演员,让这些人学魔法简直是浪费了他们真正的天赋。
赤眉梢微动,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头的窗玻璃处传来清脆利落的声响。
“笃笃笃。”
他和江流璟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江流璟微微蹙眉,这声音的音调、力度,怎么听着这么像鸟喙敲击玻璃?
他能想到的会干出这种事的有且仅有一只鸟。
他转过头,伊瑟尔正收拢了翅膀乖乖巧巧待在床头柜子上。
冬日新长出来的一层洁白新羽覆盖住了原先浅灰色的绒毛,让它看起来比刚破壳时漂亮了不知道多少。
注意到江流璟的目光,小鸟歪了歪脑袋鸣叫了一声。
怎么了爹地?
江流璟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不是伊瑟尔。
那出现在外头的能是谁?鬼吗?
他们这可是在二楼。
外头“笃笃”声依旧未停,没人搭理后节奏似乎还更快了一些。
在江流璟沉思期间,赤已经直接站起了身,走到窗前干脆利落一把把窗户打开。
随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瞬间一拳火焰轰击上去!
赤的想法很简单。
——管他人不人鬼不鬼,杀了就都干净了。
江流璟嘶了口气,快速补上一层薄冰覆盖住一旁险些被火焰波及的窗框和家具。
暗自心道赤这家伙也太暴力了,居然真的毫不收敛在房间里打架,把地方拆了他们可住哪?
他正抢救着房间,忽然就看到一道黑影从鲜红的火焰里钻了出来,动作极快,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转眼间落到了他的边上。
江流璟还没来得及心惊它是如何躲过赤的攻击的,情绪便在看清黑影真形之时骤然转变为一阵惊喜。
原本就不小的一双乌黑眼瞳此刻睁得更大了,清澈如镜的表面鲜明倒映出面前的生物影子。他高兴地叫喊道:“大黑,你怎么来了?!”
这突然出现的鸟,正是曾在失落森林陪伴他多年的大黑!
江流璟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它!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另一只鸟的气息,原本安安分分在角落当木头的伊瑟尔猛然抬头,淡金色的眼睛锐利扫了过来。
谁?
大黑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张开嘴,咳咳咳地低头往桌上吐出了一块石头。
随后又提起自己的右脚,江流璟这才注意到它的爪子上还绑着一卷纸条。
江流璟连忙把绳子解开来,边打开纸条边道:“是爷爷让你来的吗?”
大黑点了点头,它看起来也很累了,虽然见到淼淼非常激动,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仿佛整只鸟都被榨干了,非常虚弱地道:“淼淼,水……”
江流璟连忙又去给它接了杯水喝。
伊瑟尔看到他这副忙前跑后的模样瞬间炸了毛。
爹地面对它都没有这样温柔体贴过,这只丑不拉几又黑又大的鸟凭什么能得到爹地的关爱?!
它愤怒地鸣叫一声,飞到天花板后直直冲着大黑俯冲而去。
拿着水杯刚进门的江流璟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心里原本还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伊瑟尔刚出生还年轻,大黑活这么多年应该懂事的吧?
下一秒就见到疲惫的大黑也猛然抬起了头。
它似乎这时候才留意到江流璟的房间里还有一只鸟,这鸟还正不知死活意图攻击它,瞬间也离奇愤怒了。
“嘎!”沙哑粗犷的叫声响起,大黑掀起翅膀就对着伊瑟尔扇去。
江流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只鸟已经在他桌面上混战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