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兄,快醒醒,我们已经到了!”
男孩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将睡梦中的常征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有些愣神。
“怎么了?常兄,尚在梦中?”
坐在前排的大胡子男子转过头,笑着问了一句:“好了,快些醒来吧,如今已经离开你们的国度了,接下来的旅程会更加精彩,你需振作精神。”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景象,不知为何,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赵景荣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常兄做梦了?梦中所见何物?”
听到‘梦’这个字,常征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要抓住那缥缈的梦境,却只摸到了一片虚无。
他摇了摇头,抱歉地笑道:“是啊,似乎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而今却已难以忆起。”
“梦境再美,终究是虚呀。”赵景荣嘿嘿笑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我懂你的表情:“好了,此事就此作罢!前方便是此行的目标。传闻,山中藏有一古迹,似隐藏有未知的奥秘。”
常征点了点头,尽力将思绪从那不可及的梦境中抽离出来,目光转向车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不知为何,他的心中莫名泛起一个念头:这趟旅途,或许会相当漫长……
目光穿过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沐浴在温暖阳光之下的古老遗迹。
遗迹的石壁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青苔和藤蔓在缝隙间顽强生长,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高耸的石柱和断裂的拱门,尽管残破,却依然展现出曾经的宏伟与辉煌。
远处,几只悠闲的孔雀在遗迹间漫步,它们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斑斓的色彩。
天空中,白云悠悠地飘过,与这片古老的土地形成了一幅宁静和谐的画面。
久别重逢……
这是常征对遗迹的第一印象,但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是首次来到这里。
那又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车子停在遗迹前的小镇中,让他们奇怪的是,小镇竟然十分萧条,连个人影都难以见到。
“此处应是旅游胜地,为何如此冷清?”
霍尔问出了三人心中的疑惑,连带着司机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打听才知道,原来遗迹中出现了异常,最近几月,游客纷纷遭遇莫名的幻觉,使得小镇的声誉受损。
而这里的人原本就十分封建迷信,合计一下,竟然准备搞活人献祭那一套。
就在遗迹旁边的那条河前。
听到这样的消息,常征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马上朝着河边赶去。
这边果然聚集了不少人,有当地的居民,也有从其他地方赶来的游客,甚至还有不少外国记者拿着相机拍摄。
人群之中,议论声此起彼伏,常征他们加快脚步,只见河岸上摆着一个古老的祭坛,几位神色虔诚的当地人正忙碌着准备祭品。
很明显,祭祀活动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河水已经被染红,浓郁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顺着痕迹看去,三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祭坛边上的木架子上,绑着一位年轻女子,她的眼神空洞,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顺着她的脖颈向下看,一道深长的刀痕竖着劈开了她的胸膛!内脏已经全部被掏空,里面塞进了不知名的香料,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鼻而来!鲜血沿着刀口边缘缓缓滴落,场景之惨烈,让常征等人瞬间呆立当场。
出自远古家族的公子们,何时见过如此场面?就算是鬼怪,那也只是怪物造成的灾难,而眼前,如此残忍的一幕,却是活生生的人祸!
祭坛上,穿着古老服饰的祭祀者,面无表情地举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第二位少女的肚子缓缓刺去,口中还在用当地的语言咏唱:“仁慈的孔雀女王,恳请宽恕吾等罪愆,接纳信徒诚挚的献祭,赐予小镇安宁与昌盛。”
那声音冷漠如机械,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血腥的仪式。
没人出声制止,甚至还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叫好声和催促声,好似发生在眼前的不是残忍的杀戮,而是排解苦闷生活的一场大戏。
麻木、冷漠……
记者的闪光灯不断亮起,他们脸上带着厌恶,眼中却带着笑,似乎在想,拿着这些照片,回国就能赚上一笔!
不远处,大锅已经支了起来,火焰在锅下跳跃,热气蒸腾,锅内烹煮着厚粥,米香飘荡在人群之中,与河岸祭坛的血腥、寂静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共同交织成了这场荒诞的大戏。
悬挂在空中的少女静静地睁着双眼,似乎在看着前方,看着这群可悲、可恶的恶魔。
在她的心口,那道深红的裂痕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悲剧。
风轻轻拂过,掀起了她凌乱的发丝,露出那苍白如纸的脸庞,与世隔绝的宁静,让人忘了呼吸。
没人为她哀悼,只有风声和潺潺水声,静静地守护着这场野蛮的祭祀。
匕首即将落下,常征等人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
几人中最年轻,脾气最为火爆的赵景荣猛地大喝一声:“住手!”
随后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祭司手中的匕首一顿,转头看向这边,他的头上戴着翎羽头冠,配上脸上青白色的花纹与褐色的眼睛,还真像是一只人形孔雀。
对于冲来的少年,祭司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赵景荣的拳头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祭司也没想到少年的速度这么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跌下了祭坛。
周围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赵景荣愤怒的声音回响在河边:“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是犯罪!岂能以仪式为托词!肆意杀害同胞!”
说完,他连忙蹲下身,检查那位被祭祀的少女。
虽然陷入了昏迷,但她的呼吸尚存,应该是被灌入了某些药物。
而被悬挂的少女,早已没了生息。
常征和霍尔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转头看去却发现,那些麻木的村民眼中突然泛起了凶光!他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激怒,逐渐围拢过来,手中的草叉、柴刀闪烁着寒光。
“你们做了什么?打断祭祀,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陪葬吗?”
“你们这些外来者,竟敢破坏我们的传统!”
“该死!你们真是疯了!”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我们才会遭遇诅咒!才会遭受灾祸!”
诅咒?
常征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霍尔,对方却朝他摇摇头:“无诅咒痕迹,甚为康健。”
霍尔家族传承的手段就是诅咒,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比他了解诅咒的人。
所以说,这些村民明显是被恐惧和迷信所驱使,忘却了最基本的人性。
面对这种人,三人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可他们又都是普通人,如果自己三人与对方动手,就算收力,恐怕也会将他们打伤。
在这样一片落后、愚昧的土地上,受伤往往也就意味着死亡。
而且,对普通人动手,背离了他们的初衷。
“走!带上那个女孩,速速离开此地!”
话音刚落,祭坛下方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息,尖锐的声音响起:“干扰神圣的祭祀,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三人带着少女迅速后撤,只见祭坛的下方,一只相貌怪异的巨大孔雀猛地展开了翅膀!
华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瑰丽的色彩,但尾羽上每一颗斑点,竟然都是一颗眼球,骇人地盯着他们。
常征的双眼微微眯起,转头看向那些普通人。
他们非但没有恐惧、逃跑,反而是虔诚地跪倒在地,对着那怪异的孔雀祈祷着,膜拜着。
此时的他,那颗坚定站在人类一方的心已经微微动摇。
三人因为害怕伤及普通人,带着少女逃离了此地,孔雀在后方一路追赶,最终在遗迹中展开了大战。
事后他们调查才发现,这处遗迹曾是一只邪神的神殿,孔雀邪神早已不知去向,也许是藏起来了,也许是死了。
但它残留在这里的气息,却影响了这片土地千年,造就了一只只变异的祭司,也就是那怪异孔雀。
而这样的情况,或许在世界上并不是个例……
围坐在篝火前,一向善谈的赵景荣变得沉默不语,常征也因为白天的事情而心事重重,只有霍尔在试着与清醒的少女交流。
可因为语言不通,笔画了半天什么都没搞明白,只能无奈摇头,看向常征:“常兄,想想办法。”
常征回过神,微微一叹,手中凝聚一团白色光芒,朝着那少女轻轻一触,便将他们的意识连接到了一起。
这便是常家的能力,他们掌握有意识能量的使用方法。
少女并不是这里的人,而是被拐来的,她来自遥远的城市,被不法之徒以虚假的承诺诱骗至此,成为这场残忍祭祀的牺牲品。
既然如此,三人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找回自己的车,带上少女离开了此地,将她送回了家乡。
路上,他们聊了许多,向少女讲述了自己游历的初衷,以及各自的梦想。
听着他们描绘的世界,少女眼中多了一些从未有过的色彩。
临别前,她眼含热泪,依依不舍的紧紧握住常征的手,用尚显生疏的意识传递表达着她的感激。
车上只剩下三人,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霍兄可曾接触过?”
常征的话打破了沉默,赵景荣也看了过来,少年的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不再像刚刚启程时那般轻松。
霍尔微微点头:“族里的老人曾说……”
他看向窗外的灯火通明,星光璀璨,却照不亮这片土地上的黑暗。
“他们说,人类与我们是不同的,我们用了数千年的时间去教化、改造,为他们带来文明。而他们,却只想拥抱野蛮。”
常征没有回答,似是在心中赞同了霍尔的话。
但一直沉默的赵景荣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不!此乃远古世家堕落之托词!既自诩为引导者,今日人类的境况,他们等岂能无责?作旁观者,任由野蛮之风蔓延!是远古家族之错。路走错了,当有人将它引回正途!岂可任其自生自灭!”
他的话音在车厢中久久回荡,霍尔和常征却低着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或许从这一刻起,三人就已经踏上了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