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从光亮后传来:“别动,我是警察!劝你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
黑衣人二话不说,就要从怀中掏符,但随即,伴随着一声枪响,她被击中右臂,剧痛袭来,她的手瞬间失力,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她身后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她回头去看,光芒盛处,戚予年抱着昏迷不醒的岁星一步步朝她走来,眸色宛若飞雪般冷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狼狈不堪。
黑衣人冷笑一声,将右臂伤口处不断流出的鲜血沾了一下到指尖,直接虚空画符道:“一步百步,其地自缩。”
眨眼间,她便已到了百米开外,紧接着,又一声枪响彻底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武鸣察觉到自己击中了目标,神色凝重地收枪,看了一眼戚予年及其怀中面色苍白的岁星,问道:“没事吧?”
戚予年摇了摇头:“她应该是被挟持进入了深度梦魇中,休息好后就会醒。”
他们二人走到黑衣人身前,一颗子弹正中心脏,她已停止了呼吸,武鸣摘掉她的口罩,看见一张年轻陌生的脸。
经过调查,黑衣人名为陈雪,租住在夏都花园四号楼十九层,在警察搜家时,发现了许多画符的材料和控鬼的器具,成品符上的纹路,赫然就是他们一直追踪的黑衣邪修一贯的笔法。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在出租屋的冰柜中,还发现了一具女尸,检测下来,她各项身体数据与已被击毙的陈雪一模一样,便像完全的克隆人一般。而经常出入此屋的住户吴志斌,却是不知所踪。
无人可以替他们解答这种怪异现象的出现,这便成了这起终于解决的案件中一大未解之谜。他们只能当这是邪修的某种邪术。
隔日傍晚,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岁星慢悠悠地转醒。她封闭了五感,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医院。
岁星微微侧头,看见病房内的窗户前正静立着一个背对她的颀长身影,似是察觉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逆着阳光,神色有些看不清楚,棱角分明的轮廓隐在暖色中,平添了几分疏远。
岁星装模作样地用手抚上额间,支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你救了我?”
戚予年点点头,走近一步,询问道:“你是怎么被挟持的?”
“我留意到房子的天花板有点漏水,就去找了楼上的住户,想让她帮忙看看是什么情况。谁知在她家里坐下喝了一口水后,便不省人事。等再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汽车的后备箱里,手机掉在一旁。我想到,你白天特意留下联系方式,是不是预感到了我会有不测发生?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很快,车便停下,我被带到了一个偏远废弃的楼里,而后——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觉得似乎陷入极为可怖的噩梦中,醒不过来。”岁星说到此处,顿了顿,“我是不是卷入了什么事中,被警方当成了诱饵?”
面对岁星直击人心的问询,戚予年陷入了被动,他微微敛目,告知道:“凶手已被绳之以法。你没受到什么伤害,静养两日就好。”
岁星神色恬淡,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好,这次多谢你。”
“不客气。”戚予年语气平静,追问道,“楼上的住户是男是女?”
“是女性。”
他表示了然,转而问:“要通知伯父伯母过来吗?”
岁星摇了摇头:“不用了,并没有什么大事。”
“好,不打扰了,有事联系我。”
戚予年朝她微一颔首,抬步离开。
他走到门外,关上病房的房门,而后脚步一顿,不自禁驻足。
虽然将一直追查的邪修就地正法,但他心中并未有多少尘埃落地的安定,反而隐隐萦绕着些许犹疑,他不能捕捉到这种不确定感究竟来源于何处,似乎只是出于一种说不清楚的玄妙的直觉。
他下意识转了转手中的戒指,沉思片刻过后,踏步离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岁星所处病房内的光线忽的一暗。
她侧头去看,见窗户外正游荡着一个鬼影,脸如同年画般紧紧贴在玻璃上,肉球般的头颅前后光滑平整,正是已将五官剥离嫁接到吴志斌尸体之上的陈雪。
岁星需要一个性别相同的人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以达到金蝉脱壳的效果,为此,她将陈雪的身形样貌完完全全复制到了吴志斌的身上。
陈雪在半空中停滞几秒,感知到屋内没有其他人,便径直穿过窗户飘到了岁星面前。
她周身黑气缭绕,沉闷的声音似乎是从腹腔中发出:“谢谢你,送人渣一颗枪子,帮我报仇了。”
岁星见她身上的鬼气不减反增,而且似乎还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怨气,不免眉头一皱:“你去哪里了?”
陈雪不明所以地应道:“那个男人身上阳气很足,我不敢靠近,便在医院的僻静处待了一会儿。”
岁星直接追问道:“太平间?”
陈雪想了想,点点头:“好像确实是停尸房,我没敢细看,不过在那里感觉好舒服。还好没遇到其他鬼,不然挺恐怖的。”
岁星闻言,不由凝眉:没有魂体,却遗怨气。这医院的鬼魄,是否都遭遇了不测?
她暂且按住心中疑惑,握住陈雪的手,她身上的鬼气沸腾一瞬,而后被不绝如缕地吸入岁星体内。
陈雪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量好像在不断流逝,不免打了个冷战,但在空虚感过后,阴寒的身体似乎在逐渐回暖,一股更为舒适放松的感觉涌上心头。
“去投个好胎吧。”
岁星说着,收回手,迅速结印,眼前金光一闪,陈雪的身体逐渐变得虚无,直至一阵阴风袭过,彻底消弭。
超度完陈雪后,岁星瞥了眼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随意收整了一番,去医院的一楼办了出院手续,而后走楼梯到了负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