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同志,你来找周书记吗?”
“是啊,他到哪里去了?”
姓周的不会撇下她,有事先走了吧?
要是这样,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和厂里员工去看劳改人员的劳作情况,一会儿就回来了。厂子太大,没人带路不好找,姜同志在这里歇歇吧。”
姜晓穗识趣地表示:“你们谈事,我到外面等就行。”
“有啥不方便的?闺女你尽管坐着。”胖大叔笑了下,扭头对毛厂长说,“老毛,我们厂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从前的辉煌了?要是效益好,年底是不是能多发点?”
姜晓穗只好坐下来,略带些好奇地听着他们谈话。
“老沈啊,你已经胖得流油了,还惦记多出的这点效益呢。”毛厂长打趣,从他自信愉悦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对厂子效益前景很有信心。
姜晓穗心想,砂石厂规模倒是不小,可惜机器太少,又全是劳改人员这些“非正规军”,想要真正做大做强可不容易。
她原本对砂石厂并无什么兴趣,奈何这俩大哥实在太能掰扯,聊着聊着已经开始畅想年底要发多少物资。
而且从他们的谈话中,不难得知砂石厂效益好的那几年,厂里员工过得十分滋润。
可以说,比公社干部过得还舒适——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工资是低一些,可一年四季多少个节假日,砂石厂用各种名目给大家伙发福利。
姜晓穗听得心动了。
正所谓机会如流沙,抓不住就会漏光。
姜晓穗觉得该变卦时就变卦,反正竹编厂连个影都还没有,二爷爷那个脾气也劝不服。
都是临时工,竹编厂的临时工难道还比砂石厂的临时工高贵吗?
论资排辈,砂石厂才是东风公社的社队企业老大啊。
姜晓穗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凑巧的是,老沈今天来找毛厂长,就是想推荐自己侄子来厂里当会计,原先那个因为贪污公款被送进去了,厂里空出一个位子。
毛厂长一直在打太极,没有直接答应,想来对这个人选不是太满意,或者是想要点好处。
无论哪个原因,姜晓穗都能比那个侄子更有优势啊。
她快速想了想,当即决定放弃周瑞华这条路,直接讨好毛厂长。
于是等老沈聊够了出去,她立刻毛遂自荐:“毛厂长,砂石厂缺会计吗?您看我行不行?我高中毕业,还会洋文,连周书记都夸过我很多次。”
毛厂长惊讶得看着她,显然有些意外:“姜同志,你不是周书记的人吗?”
谈及人脉,姜晓穗留了个心眼:“我跟着周书记忙的也是翻译工作,可咱们东风公社这么小,哪能天天有事干呢?我这人闲不住,要是有份正经工作,那是最好不过的。原本也想跟周书记提一提来着,但这不是巧了么,刚好听见你们这缺人,我也不用和他去说了。毛厂长您放心,周书记那边有事,我会另外抽出时间,尽量不占用上班时间。”
毛厂长听后久久沉默了一番,心里把两人的关系和姜晓穗的价值翻来覆去琢磨了遍。
半晌他道:“姜同志,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我只担心周书记那边不肯放人,也怕会耽误周书记的大事啊。”
“嗐,不会的。”姜晓穗笑了笑,镇定自若地表示,“先前周书记还说只要我愿意,让我进竹编厂呢。反正哪边有事叫我一声就行,我年轻,就爱干实事,要像现在这样闲散还真有些不乐意。”
“周书记要办竹编厂?”毛厂长意外道。
“您不知道啊?”姜晓穗笑了声,“去年冬天,他就开始走访老匠人了。好巧不巧,我二爷爷对竹编挺拿手,加上我爷是大队长,我们就这么认识了。听说他今年还打算参加广交会,我估计竹编厂准能起来。”
姜晓穗几句话,把自己的身家和价值,以及砂石厂隐隐存在的威胁都介绍了个明白。
毛厂长再也没有一点疑虑,他甚至还有些担心周书记真得不肯放人。
砂石厂是社队企业的龙头老大啊,失去这么有实力的人才,万一竹编厂以后压他一头怎么办?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把姜晓穗留下来,能怎么样更好得发展工厂,但他可以慢慢想。
退一万步来说,这女同志和周书记关系匪浅,有她做纽带,以后自己和周书记也能多多来往。
毛厂长殷切地说道:“姜同志,我十分乐意聘请你来砂石厂工作。其实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享受转正福利,不过工厂有规章制度,这一点恐怕不好破例。你放心吧,等工厂效益好了,我会把这一年的差额给你补上。”
社队企业不比国企,转正不等于工人。这里的转正福利,是指她可以按照每月20元工资领取,转正之前只有15元。
相当于现代的试用期和转正,只不过试用期有些长。
姜晓穗倒不太介意这一点,她觉得这位厂长脑子活,八成能听进员工的建议。
以后她有升级改造的计划,完全有可能得到支持。
只当个会计是不甘心的,姜晓穗后来想了想,去城里上大学虽然能领取津贴,但她以后还要买房,要尽早实现财富自由。
能挣的钱还得提前挣,不能等年纪大了再来拼搏奋斗。
末了,姜晓穗假装不好意思地恳求:“毛厂长,我来上班这事,能不能由我自己亲口告诉周书记?”
她故意没有解释原因,事实上也确实没必要。
毛厂长求之不得,背着周书记挖人这事,怎么想还是有些心虚啊。
小对象的事还是让小对象自己去解决吧。
“好的,好的,我都明白。那晓穗你明天来厂里办一下入职手续吧。”
“好的,多谢毛厂长。”事情如此顺利,姜晓穗不免有些激动。
正好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姜晓穗下意识闭嘴,余光一扫,发现毛厂长也是一样。
两人都心虚得很。
周瑞华进屋发现气氛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只以为陌生人之间谈话有些障碍而已。
他很自然地在姜晓穗身边坐下,和毛厂长聊起了砂石厂的一些情况。
聊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古怪地看了眼姜晓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