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芝心里明镜似的,这个弟弟放学回来不着家,一天和半大孩子们打牌,那些个纸条可以兑换成票或者零钱。
兰芝回到家,和老二老三悄悄打听,“你们大哥是不是出去玩牌了,赢了还是输了?”
老二金学武很高冷,不愿意说这件事。
老三金学双一听这事,立刻兴奋起来。
“姐,你说我大哥是不是‘赌神’,他每次和他们玩‘三打一’,最终都是‘一打三’,想输不可能,想赢玩似的!”
高中不好好读,竟然赌博!金学文最近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会说肚子疼,一会又说好了。金兰芝觉得他就是想打牌混日子。金兰芝决定告诉爸爸金胜昔,管一下这个混小子。
金胜昔最近找到一个新工作,在生产队的果园里当会计,也是挣工分,不过身份是农民,不是以前的正式上班的了。新工作挺忙,有时候还住在果园那边的宿舍。
金兰芝在爸爸回来的那天,当着全家人的面告状,说要管理一下金学文,整天不务正业,打牌能有什么名堂。
金胜昔一下子火就上来了,吃完饭锁上门,抽下皮带给金学文一顿打。
“让你不学好,赌博恶习一定不能助长!”金胜昔相当生气。
看着文质彬彬的爹发怒,竟然用皮带来揍自己,金学文不敢动,挨打能咋地,他又不会很用力。
到了晚上,挨了打的金学文腹痛难忍,在那喊,“肚子疼,太疼了,忍不了!”
妈妈淑芳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特别热。“发烧了!学文发烧了!”
金兰芝立刻飞跑过去找赤脚医生。医生来了,一量体温,39.8c。用手摸他的腹部,到底哪边疼,金学文一会摸右侧,一会说都疼。
“赶紧送医院吧,怀疑是阑尾炎,可别耽误了!”赤脚医生说。
听了医生的话,淑芳赶紧给金学文准备衣服。刚才摸肚子的时候,看到儿子穿的秋衣秋裤都是补丁。
“兰芝,你那身秋衣秋裤来给他穿上吧!”淑芳冲着兰芝喊。
“我这就去拿!”兰芝从柜子里把衣服递给弟弟。
金学文强撑着穿上了秋衣秋裤,上衣还可以,裤子一直提到腋窝。19岁的他,比姐姐矮一大截。
老二金学武去生产队喊人,队长派了马车过来,送金学文到红星街里的医院看病。老三金学双去姥姥家喊舅舅五福。金胜昔和五福一起扶着金学文是上了马车,从金家村到街里的医院大概3里地,赶着马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到了医院,相当冷清,偌大个医院几乎没有大夫。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穿白大褂的,问他能看阑尾炎吗?他连连摇头。“咱们这都停业很久了,大病看不了,小病也不需要看,赶紧去弓棚子医院吧!”
金胜昔和五福扶着金学文走出医院,发现生产队的马车居然回去了,以为送到医院完成了任务,队里还有活就立刻赶回去了。
从红星街里到弓棚镇有50里地,马车得走两个小时,如今马车还走了,可咋办呢?
五福说:“姐夫,你先在这等我一会,我到公社粮食所那看看,还有没有过来办事的马车,拦截一趟吧!”
五福来到粮食所,看到这有好几辆马车。看着一个人很眼熟,他走上前去:“兄弟,你能帮我拉个病人去弓棚镇吗?情况紧急,阑尾炎!”
“病人在哪里?我和队长说一声,稍等!”赶车的去和旁边的队长汇报。
“黎振海,你赶紧去帮忙吧,人命要紧,我一会走着回村里!”队长爽快的答应了。
黎振海赶着马车,来到医院门口,一看在那摇摇欲坠的是他的同学金学文。
“学文,你咋地了?”
黎振海上前帮忙扶住金学文,和金胜昔一起把他抬上了马车。马车上垫着稻草,金学文躺在上面稍微舒服些。手捂着肚子,蜷成一团。
黎振海摇着鞭子,两匹马像是通了人性,听着他的指挥,跑得飞快。吓得金学文拉着他爹的手,直哆嗦。五福不害怕,反而有点兴奋,马车的速度堪比自行车,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2个小时的路,他们1个小时就到了。金胜昔和黎振海握手,连说“谢谢!”。
“大叔,您客气了,我和学文是同学,您和我爹也认识,不要这么客套!”黎振海有点不好意思。
“您先带学文去看病,我在门口等一会,确定住院我再回去!”黎振海说。
金胜昔和五福搀扶着金学文,挂号缴费,有大夫安排金学文住进了医院。
大夫登记个人信息。
“姓名?”
“金学文!”
“年龄,有16吗?不够16要去儿科!”大夫问。
“已经19了,长的小点!”金胜昔赶快回答。
一套信息登记下来,金胜昔才想起来黎振海还在外面。他急忙来到医院门口。
此时,黎振海正等候在医院门口,手里拎着个袋子。看到金胜昔出来,他把袋子递给了金胜昔。“大叔,学文是不是住进医院了,这是我买的点吃的,你们三个吃吧,我要赶回去村里了。”
“你这孩子,怎么好意思!”金胜昔推辞。
黎振海把袋子塞到他手里,跑向马车,扬着鞭子就走了。
骑着自行车赶到弓棚医院门口的金兰芝,正好看到黎振海扬着鞭子的背影。夕阳下,一个少年,扬着马鞭,这一幕,刻在金兰芝的脑海里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