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昭和凌惊阑出了营地，还有点时间，也挺累的，两人在附近的小镇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
吩咐掌柜的送点吃的上来后，谢锦昭先要水沐浴一番。
她去找凌惊阑的时候，他已经洗漱过了。
饭菜已经放在了桌上。
熬了一宿，谢锦昭是真的饿了，来不及说话，先吃起来。
半饱之后，她才有力气开口，“你怎么在陆长渊的军营里？”
凌惊阑吃饭很斯文，慢条斯理，不管多饿，都保持着非常优雅的节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要不在，我都不知道陆长渊是个长舌男，竟然还会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
谢锦昭愣了一下，“说什么坏话？”
问完，她就后悔了，看到凌惊阑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进了房间，他就没有戴面具。
也不理她了，偶尔自己吃两口给她夹菜，将鱼肉里的刺挑干净，一块一块地码在她的碟子里。
谢锦昭后知后觉地想到，陆长渊说的那些混账话，凌惊阑都听到了，他功力深厚，五感通达，当时估计离得也不远，存心想听，自然听得见。
谢锦昭歪头，看着他沉默的脸，有些好笑，竟然还会生气了。
以前，凌惊阑从来不在她面前生气，不管她多么固执己见，顽固不化，惹得他肝火旺盛，他都不会给脸色自己看，顶多就是笑骂两句，惹急了，就是将她的头揉一揉。
那时候，他是庄王，戍守北疆多，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很有限。
其实，如果从时间顺序上看，她稍微留心点，都能够发现，每次她看到凌惊阑的时候，都是凌卿尘回朝述职，或是皇帝召回。
“这就生气了？”谢锦昭难得好心情，想着要哄哄他。
凌惊阑眼眸低垂，长而卷翘的羽睫垂落下来，遮挡住眼窝，薄唇紧抿，但慢慢地，在谢锦昭的注视下，他的脸颊开始泛红，如云霞一般，慢慢地朝耳根脖子处蔓延，特别是耳朵，红得都要滴血了。
谢锦昭有些惊讶，人前人后都淡定从容的人竟然还有这样害羞的样子。
她只是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吃吧！”凌惊阑将剥好的鱼肉放在她的碗里，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她的目光。
“你和我说说吧，你在生什么气？”谢锦昭不太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哪怕前世和陆长渊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她也很少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陆长渊如果有什么事瞒着她，铁定是一瞒一个准。
她可以把心思花在仇敌的身上，但却很少对身边的人上心，究其原因，如今想来，大约是因为不曾爱过吧。
饭菜被撤下去，一人一杯清茶，凌惊阑端着茶杯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很委屈，“你觉得我会要你的命吗？你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自刎在我面前，原来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谢锦昭一下子懵了，她竟然从凌惊阑的眼神里看到了悲伤。
“不是，我就那么一说。”谢锦昭有种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的自疚感，真是说不出来的缘由，她竟然会觉得惭愧，伤了他的心那种。
“锦昭，如果我让你会有这样的念头，或者说，会有这样的担忧，我宁愿放弃。我不谋求那个位置，我依然可以想办法领兵征战南陈，如果朝廷不放心我，还有风夜听海。”
他看着谢锦昭，“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很难让人信服。可我还是想说一句，我不是萧晟元，你也不是谢云霓，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我们走到那一步。”
在我的生命里，你比一切都重要，甚至于我自己的生命。
谢锦昭有些茫然，“我知道啊，你不用说这个我都知道。”
凌惊阑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他别开头，“你不知道！”
“我真的知道。惊阑，我信你如同信我自己，真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就是那么想的。我也相信，如果我要你的命，你也会把你的命给我。”
凌惊阑心里稍微好受些，但还是很不满意，只不过，有这份信任，比没有还是强多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谢锦昭的发，心说，拿你怎么办，看似精明，实则是个小傻子。
不太想和她说这方面的事，凌惊阑问道，“五百死士组成的玲珑阵法，只要提前预警，就算占尽地利，也不足以困住一万大军，何必还训练长蛇阵呢，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谢锦昭笑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原本我是想动用长留门去做这件事，既然你来了，你和我一块儿吧，我们来一次千里奔袭，活捉一个人，这样就简单地牵制住了王家的死士。”
“南陈使者？”凌惊阑问道。
“是啊，如果不是玲珑阵法，我还真猜不到，南陈使者这一次来的人竟然是王煦。也不知道王琳那老者到底在谋划什么，竟然舍得下这样的本钱。”
谢锦昭从岐州城离开没多久，王煦也跟着出了城门。
恶风岭便是他选定的位置。
天刚蒙蒙亮，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恶风岭，站在最高处，一头是通往上京城的路，依稀能够看到雍州高大的城墙。
另一头通往扶风郡。
山林茂密，山峦起伏，参天的毛竹遮天蔽日，一条必经之路从地面通过，哪怕一万人藏在里头，也很难轻易被人发现。
谋士在一旁道，“公子，陆长渊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在这里伏击，应当很难让他上当。”
王煦笑了笑，“葛光只知道我的前招，并不知道我有后手，五百玲珑死士炼制不容易，我怎么舍得将他们都葬送在这里呢？”
他捏了捏手指，得意地仰天一笑，正好对上了坐在竹竿上的谢锦昭，狐狸面具上绘着灼灼桃花，一下子晃花了他的眼。
一条胭脂色的软剑朝他袭来，他只来得及说一句“胭脂剑”，啪的一声，剑身鞭打在他身上，一股抽筋剥骨的疼痛袭来，一声惨叫，王煦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