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琬侧头看了楚北辰一眼。她不愚孝,将林知弦关进牢里去没有意见,只是单纯觉得楚北辰滥用职权,杀鸡焉用牛刀,犯不着。
她福身行了一礼:“谢谢使司大人送我回来,还请使司留步,父亲的事我会处理好。
一句礼貌的话,林静琬也不知道,怎么就惹怒了楚北辰。楚北辰哼一声,转身离去:“本座才没有耐心管你这闲事。”
林静琬望着楚北辰莫名其妙的背影,抿了抿提步继续往府里走。
“呵,小没良心!”楚北辰上了马车,依靠在车壁上,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撩着马车帘子。
外面远青请示:“主子,是否现在赶回司里?”
楚北辰是接到林静琬出事的消息,放下手头要事,从皇城司赶出来的。
“等着!”楚北辰深邃的眼眸微动,眼底闪过厉色,放下帘子。
小没良心的不需要他,他却不管小没良心。
府里,秦氏已经被林知弦说动,她原本站在林静贤的身前,这时绕到林静贤的身后,将林静贤往林知弦所站地方推了推。
“贤儿,你就跟你父亲回吧。你还这般年轻,怎么能耗死在薛家。你父亲总不会害了你。母亲得了银子也好帮衬家中,你也知道现在家中光景不好。”
“如果文宇在世,也不会看着他的兄弟侄辈活不下去,所以文宇他一定不会怪你再嫁!”
林知弦看着被推出来的林静贤目露得意,他拽住林静贤的手腕:“贤儿,别挣扎了,天下嚷嚷皆为利来,你没有想象中的重要。只有为父才会想着你!”
林静贤眼底闪过受伤,也有不服。不,她很重要,起码在自己心中。
“母亲别走,别丢下星儿!”星儿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抱住林静贤的腿。
是,她在星儿心中也很重要。
林静贤受伤暗淡的眼眸,一点点变得重新明亮。
她用力挣扎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就像是想要挣脱林知弦给她设定,她并不喜欢的运命。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又响起。
“贤儿,你很重要。长姐也会想着你!”
随着声音落下,众人看到林静琬带着白羽走来。她们行的步子不急不慢,却充满气势。
林静贤一喜,唤道:“长姐!”
林知弦心中一凛,松开林静贤的手,不可置信盯着林静琬:“你怎么回来了!”
林静琬已经跨过门槛,走进屋内。她转身一甩衣袍,眸色泛冷地盯着林知弦。
“我不回来,那父亲想要我去哪里?是去做武安侯世子的小妾吗。”
自己的阴谋被揭穿,林知弦阴森的垂着眸,完全不再遮掩自己的无耻,伸手过来抓林静琬。
“你都成下堂妇了,不做妾还能做什么?要怪,就怪你自己喜欢胡闹。”
“你跑回来子衍还不知道吧,走,我派人送你回去!”
在林知弦的心中,现在将林静琬抓回去给楚庭煜做妾。远比将林静贤带回去,重新嫁到外地重要。
毕竟解决完一个,才能解决另一个。
他也是命苦,等着用女儿改换门庭,反被女儿拖累。
林静琬躲开林知弦的碰触,往后退一步,继续直视林知弦。
“回去就不必了。父亲急着来带贤儿回府,这会应该还不知道吧。武安侯府今日的这场宴会毁了,柳颜受伤,武安侯府与将军府的联姻或许破例。”
“这一切,就因为父亲你执意请求,将我送去给楚庭煜做妾导致。您觉得武安侯府会不会因此记恨您,再对您展开报复?”
“你你……个毒妇!”随着林静琬的话,林知弦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尝到了喉咙处一点腥甜,人往后倒下去。
看着晕倒的林知弦,林静琬跟林静琬都没有紧张,只是安排人将林知弦送回林府。
虽说是父亲,可父亲这么些年除了训斥就是打压,没尽过一天身为父亲的责任,实在没有感情。
林知弦被带走后,林静贤盯着林静琬里侧的粉色衣衫:“长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被送进侯府,再逃出来肯定受委屈了!”
“算是有惊无险。”林静琬想到被楚庭煜掐脖子,再到被柳北堂追杀,这些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甩了甩头扔在脑后,总结说道:“反正接下一段时间,父亲应该都不会再我们麻烦。”
林知弦回到林府醒了过来,让人去打听林静琬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打听的人很快回到。
不但确定林静琬说的是真,还带回武安侯府对外宣布与林府结仇的消息,甚至林知弦派出去的人,只在武安侯府门前晃了晃,就被打伤送去了医馆。
亲没有结上,反而结了仇,林知弦这次一口血是真的喷了出来,再次昏死过去。
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可当夜色降临,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床头坐着一个在把玩匕首的紫衣男人时,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差一点被吓死。
他舌头打结,连滚带爬摔下床,跪倒在楚北辰面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使司大人,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没有教好那逆女,让世子爷跟侯府丢了脸。我发誓,从今以往后一定会约束好那逆女。我明日,明日就压着那逆女跪在侯府门前,磕头向侯爷跟世子爷道歉。”
楚北辰半夜登门,林知弦理所当然认为楚北辰是为了楚庭煜跟而来。
自从上次被抓进皇城司,见识过皇城司里的问讯手段,他是真的惧怕楚北辰。
心里想的,只要楚北辰能放过他,让他做什么都。
“卟”的一声,楚北辰手中匕首脱离,深深钉在林知弦面前。
擦着林知弦的膝盖骨而过,连带着将林知弦袍子一起深深钉入地下。
只差一点点就要钉穿膝盖骨。
林知弦强撑一口气,才没有晕死过去,这会是真的差点要晕死了。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颤抖声音道:“您若是不满意这样的道歉方式,我可以亲手了结那逆女的性命向侯府跟世子爷赔罪,只要您满意,提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
楚北辰的突然再次发火,林知弦只能想到是楚北辰不满意他让林静琬赔罪的方式。
毕竟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想,林静琬一个出身不好的下堂妇能得楚北辰的青眼。
楚北辰容貌绝艳世间少有,又得皇上器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何况他也听说了,那青云郡主纵使被楚北辰屡次拒绝,依旧对楚北辰痴心不改,穷追猛打。
“呵!”寂静的房间响起一声冷笑,楚北辰这煞面阎王终于发声了,可林知弦也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直到楚北辰又将插进地上的刀给拔了出来,狠狠往林知弦眼睛里一戳。
刀尖没有戳到林知弦的眼睛,林知弦却吓得跌倒在地,有什么东西从下体流了出来,屋子里散发出一阵难闻的腥臭味。
没有错,林知弦直接被楚北辰吓尿了。
楚北辰嫌恶心地将手里的匕首丢在地上,用袖子掩住鼻子。
他的声音透着浸入骨头的寒意:“林静琬不是你能碰,若是因为你,她伤一个手指头,本座就将你剁碎了喂狗。”
“你你你……静琬……”林知弦用颤抖的手指着楚北辰,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楚北辰已经表达完他的意思,也从林知弦眼里看到了对他恐惧。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去如同鬼魅一般。除了林知弦,无人知道他今夜来过。
楚北辰离开后,林知弦再度晕死过去,等被人发现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就躺在自己的那滩黄色的尿液当中。
从此以后,林知弦就病了,每日卧病在床,醒来时也是痴痴傻傻,盯着某处发呆。
林知弦一病,府里的担子算是彻底落在了林榭身上。
林榭年龄不大极有担当,在武安侯府的刻意打压下,也能稳住府中家业,同时又能兼顾学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林知弦这边病了,楚庭煜那边也不好过。
柳颜之前还一心想跟楚庭煜复合,自从经过宴会一事之后,就像是突然连对报复楚庭煜也没有了兴趣。
一直居住在将军府,也不跟楚庭煜和离,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晾着。
武安侯府因为这次宴会,在京中名声越来越差,甚至这次真的惊动到了宫中贵人。
皇上在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楚庭煜骂得个狗血喷头,并勒令楚庭煜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
除了皇上怒斥,柳将军也带头挤兑楚庭煜,楚庭煜几乎成了过街老鼠。
可谁又还记得,明明在几个月前,他还是刚从边关立功回来,未来可期的将军。
楚庭煜后悔了。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忍不住想,若是一开始就没有再跟柳颜复合,而是跟林静琬好好过日子。会不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局面。
亦或者,在林静琬提出相敬如宾时,他没有不把林静琬当回事,尊重她,是不是也不会变成这幅局面。
“小叔……”楚庭煜恍恍惚惚走在路上,看到前面楚北辰的背影。他顿时如同寻到救星,三两步追上去请求道:“小叔,您能不能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