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姑娘,我听王钦说他与你私相授受彼此有意?”
刚到角落,雪鸢就给莲心丢下一颗炸弹。
“他胡说!无耻!”莲心登时就气红了脸。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若是别人,比如像进忠那样的,才是良配,身材好、气质佳,听说还有胸肌腹肌。”
“王……”
“嚓~”
雪鸢正把进忠提溜出来缓和气氛呢,没成想墙角后却突地传来一声轻微地蹭响。
“是谁?”
莲心警惕地低声喝问。
雪鸢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轻笑一声。
“莲心,你太紧张了。”
她看着莲心因紧攥而发白的手指指节,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儿糖来。
“吃块儿糖,人会开心一点。”
雪鸢看莲心放松了些,才继续往下说。
“王钦那样的,我是不信你会看上他。年龄长相人品没一样拿得出手,即便银钱上宽裕些,你身为皇后的大宫女应该也不会放在眼里吧?”
莲心苦笑:“薛圆公公说的是。我虽然没想过满二十五岁出宫嫁人,但也绝对不会喜欢王钦那样的人。”
“只是,他似乎打定了我的主意,老叫赵一泰递东西便罢了,之前来长春宫给皇后娘娘送东西时,还总是对我动手动脚。”
“皇后娘娘治宫严谨,我实在是不敢告诉她。”
莲心说到最后直接委屈地哭了出来,雪鸢赶紧摸出一张帕子塞进她手心。
“好姐姐,你可别哭了,不然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你别怕,我特地把你叫到一边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儿。”
“我把赵一泰帮着王钦事儿捅给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会为你做主的。”
“只是,你也得自己推一把,不然皇上即便恶了王钦,也会看在他多年伺候的份上放他一马。女儿家的名声重要,若王钦到时候破罐子破摔,见天儿地缠着你那就不好了。”
“你说呢?”
莲心捏着手里的帕子,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回去我就跟皇后娘娘说,只是娘娘如何能处置皇上跟前的公公呢?”
雪鸢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盯着你?一方面是你的确年轻貌美,一方面则是他在皇上跟前的地位不稳,想寻个依靠呢。”
“你说,若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依靠的人根本不搭理他,他会不会因此生怨、挟私报复呢?”
莲心若有所思,她冲着雪鸢福了福身表示感谢,走之前却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来。
“我觉得公公您说得不对。比起进忠公公,您更是良配呢。”
雪鸢:“……”
大可不必!
“好了,出来吧。”
墙角后静悄悄地,一丝动静也无。
雪鸢叹了口气:“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啊?”
墙角后发出轻微的响动,好一会儿进忠才磨磨蹭蹭地挪了出来。
“你特地来长春宫是为了解决王钦?”
“不然呢?”
“哦……”
进忠捏紧了手上的盒子,有点紧张,他想和薛圆谈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进保之前的话他一直记在心上,也明白若是不接受那就该和薛圆说清楚,免得犹犹豫豫反倒伤了彼此。
今天时机正好,这角落更是只有他和薛圆在,照理说他应该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全说出来才对。
可是,可是……
进忠欲言又止,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都没把话说出口,最后只好颓唐地低下了头。
雪鸢看到了进忠的挣扎,她其实也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将自己是女儿身的真相告诉他。
最后她还是决定等等。
说她自私也好,认为她过于理智也罢,这辈子的她在身份上和进忠是有竞争关系的。
她不想拿目前这份还未完全成型的感情去赌,去赌进忠原有的那份对权势和财富的追求。
所以她只有等,等进忠百分百爱她,即便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太监。
两个人傻站着终究不是事儿,进忠跺了跺脚,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薛圆公公,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很感动,但是……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做兄弟做朋友比较好。”
“你……觉得呢?”
进忠低着头,噼里啪啦地将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说完后又觉得心里直发虚,臊眉耷眼地偷偷去瞟雪鸢的神色。
快拒绝,快拒绝啊……
“你说得对。”
雪鸢静静地看着他,神情一如既往地柔和。
她伸出手:
“握个手吧,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
进忠看着面前那只白皙的小手,心中抗拒,但他此时已经被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不跳都不成了。
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却久久不肯握上,最后还是雪鸢主动,将两人的双手交握。
这,就成了?
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好兄弟了?
进忠突然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茫然,心里好像被人钻了个洞,呼啸的冷风往里面灌着,直让人觉得既冰凉又空荡。
他一瞬间就明白许多。
原来,这些天的纠结与彷徨、愤怒与嫉妒,都是因为……
他喜欢薛圆公公。
他后悔了。
其实,不做好兄弟,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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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通一件事往往只需要一瞬间,但这个瞬间出现的时机却经常不合时宜。
对进忠来说便是如此。
他好不容易从后悔中回过神来,还没想好怎么挽回,雪鸢就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匆匆告辞。
她出来的时间够久了,看天色也快到了安排午膳的时间,可不能耽搁了。
进忠手上也有事儿,不过是送个耳坠,总不能半晌都没送到吧?
无奈,他也只能先忙正事。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完,终于可以下值回庑房了。
进忠心中既激动又忐忑,他几乎是一路小跑,任凭身后的进保怎么喊他,都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要重新跟薛圆说清楚!
“砰!”
“薛!……圆?”
进忠一把推开庑房的门,本来激动的声线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时突然落了下去。
大通铺上,薛圆那占据了大半张通铺的褥子,不见了。
进忠站在门口,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冲进屋内,企图寻找薛圆留在屋内的痕迹。
可是,那人洗脸的铜盆、爱用的茶杯、经常抱在怀里的抱枕,甚至是那藏在桌子下放私密物件的樟木箱子,都不见了。
薛圆……
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