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姬顿了顿,微微侧身。
“薛圆公公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雪鸢走到白蕊姬身后略退一步的位置才放慢了脚步,跟着她溜溜达达地往永和宫走。
“奴才只是想提醒一下您,从南府出来不容易,您的命还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白蕊姬心中惊疑不定。
这话听起来……
“本主的命自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薛圆公公莫不是看不起本主的出身所以出言嘲讽吧?”
雪鸢站定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是吗?”
白蕊姬被雪鸢玩味的神色唬住,面色一冷。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雪鸢迈开步子,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您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在后宫搅风搅雨,而是应该趁着恩宠尚浓努力得个皇子。”
“到时候,那位可以名正言顺地以你身份低微为由,将他带到身边抚养,日后封个王爷你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雪鸢转过身,漆黑的瞳孔中说不清是冷漠还是怜悯。
“你以为你按着那位的要求去做,就能得着好了?得罪了宫中嫔妃,若日后要用你的孩儿作为代价,你可能接受?”
白蕊姬被雪鸢吓得后退一步,心中既有被雪鸢戳破来历的慌张,还有对未来那个莫须有孩子的担忧。
“龙子凤孙,岂会那么容易被人暗害?”
“是吗?那不如你去打听打听,圣祖以及先帝在位时,后宫中流了多少龙胎,又有多少阿哥半路夭折。”
雪鸢看了看天色,觉得该回养心殿了。
她摆了摆手,留给白蕊姬最后一句话。
“那位之所以让你出来挑事,就是因为你身份低微,没了也就没了,你不自救,自己闯出一条活路来,难道还要等着任人宰割吗?”
白蕊姬看着雪鸢走远的身影,抓紧了身边俗云的手。
“俗云,薛圆公公知道了,是不是说明皇上也知道了?”
俗云不过是个宫女,此刻心中的慌张不比白蕊姬少。
“主儿,咱们要不然去问问太后娘娘?”
“不行!”
白蕊姬一把抓住俗云,面色发狠。
“不能告诉太后。你觉得太后知道后,还会管我吗?到时候我成了弃子,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若是我怀了孩子那就不一样了!母以子贵,到时候太后娘娘也得高看我一眼。”
“我飞黄腾达了,俗云你才能好,甚至以后还能风风光光地以嫔位娘娘乃至妃位娘娘掌事大宫女的身份嫁出去,若不想嫁也能跟着我儿出宫当个王府的掌事嬷嬷。”
“你可得想清楚了!”
俗云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自己的安危与前程占了上风。
“奴婢都听您的!”
“那好,我们现在先回宫,然后马上准备一些礼物向贵妃娘娘告罪!”
——————
那厢白蕊姬被打通了三督六脉,决定放弃搅屎棍路线,这厢雪鸢刚回养心殿就被进忠给堵住了。
“薛圆公公办事儿辛苦了,喝杯热茶吧~”
……
自从前些日子同住一屋,这人就开始有事没事的关心讨好她,不仅仅是在庑房,在养心殿也毫不收敛。
最近她都听到了一些小话,从进忠公公疯狂追爱,到进忠进保二人为爱翻脸,真是什么离谱的都有。
更奇葩的是,她前两天竟在御前某宫女的桌子上看到一本写了一半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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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有点想看。
接过进忠手里的茶杯,雪鸢疑惑道。
“皇上跟前不忙?”
“刚才慧贵妃还有娴嫔一前一后地来了,闹了好大一场。现在娴嫔被赶回去了,慧贵妃正陪着皇上呢。我不就有空来陪你了么~”
“欸?快跟我说说。”
雪鸢只装作没听到进忠的最后一句话,把关注点全放在了刚才的瓜上。
进忠看雪鸢有兴趣,连忙把她按在凳子上,还殷勤地把各色干果装进小盘子,端到雪鸢的跟前。
随后,自己也扒拉了一个凳子坐到雪鸢的身边,看她没有厌恶的神色,又偷偷摸摸地将凳子向她的方向拽了拽,直到两人的胳膊不经意地相触才满意地停下。
“当时慧贵妃先到,皇上那时候正好在院中活动筋骨,两人就聊起来了。”
“本来人慧贵妃撒娇撒得好好的,娴嫔突然出现,不行礼不说,还上来就替慧贵妃请罪,说慧贵妃不顾皇上面子非要惩罚玫答应实在是有失体面,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啊?”
雪鸢揉了一把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替贵妃请罪!!?”
“可不是?”
进忠看着雪鸢一脸懵逼的样子,只觉得越看越可爱。
手上更是勤快地把瓜子都剥开,在盘子里堆成一个小坡坡。
“啊~来吃一口~”
他拿了个小银勺,舀了一勺喷香的瓜子仁就想喂到雪鸢的嘴边。
“不了不了。”
雪鸢双手比了个“x”,挪着凳子就往后退了两尺。
“然后呢?”
进忠失落地放下勺子,但手上却是不停,看起来似乎要把这个小盘剥满才肯罢休。
“然后慧贵妃就发飙了呗,直接说她无错,即便有错也轮不到娴嫔这个嫔位来替她认错。还直接阴阳娴嫔脸大,建议她照照镜子,并嘲讽她家世不丰,估计是买不起大号的西洋镜所以才分不清大小王。”
“那皇上说啥?”
“皇上让娴嫔闭宫思过去了。”
进忠剥完手上这把,看雪鸢没注意,连人带凳子又蹭了过去。
“你是没见着,娴嫔那表情委屈的啊,直接就蹲下问皇上信不信公允之道,懂不懂分寸之内。”
“我当时真的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我的天哪,她一个嫔位,脸大的替贵妃认错,还好意思说分寸。”
雪鸢听得嘎嘎直乐,头也凑了过来。
“那皇上和贵妃呢?有没有收拾她?”
进忠看雪鸢靠近,顿时心中欢喜,但这回他没敢上手喂,反而小心翼翼地将小勺子像雪鸢那儿推了推。
“收拾了。贵妃当场就说娴嫔僭越,失了分寸,命她去长街上跪足两个时辰。皇上也罚了她抄写宫规,一百遍,不抄完不准出门。”
“娴嫔还想再说,被皇上叫茂倩堵了嘴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