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香,你认清身份了,我是你主子!”
“去!去外面请个大夫,再去酒楼里,买点饭菜!”
葵香犹豫的说着,“可是小姐,咱们的钱,你刚刚可是都给乞丐了。”
她们主仆二人,本来也不富裕,出门时,葵香身上并无一分钱,只有云青釉的荷包里才装着银钱。
“镯子,这个镯子,你拿去当了。”
云青釉直截了当的取下手腕的银镯子,扔给了葵香。
葵香再不情愿,可看到云青釉眼神扫过来,她心里颤了颤,立刻应声:“是,小姐,我这就去当镯子、请大夫。”
等到大夫来了,开了药,云青釉把药熬好,赵鹤亭也醒了,而云青釉并没有离开,她把饭菜端过来,本打算喂赵鹤亭吃,却被男人拒绝了。
“云姑娘,你今日的好意,我心领了,买药买饭的银钱,我以后会还给你。”
“只是,我家中已为我定下婚约,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便进出我家,所以,以后还望云姑娘,不要再来找我。”
“如果你想画画,那可以去墨宝斋,我经常在那里,画舫只是偶尔才去。”
赵鹤亭与云青釉避嫌的态度很明显了,但云青釉丝毫也不生气,上一世,她听说过,人称小阁老的赵鹤亭,早年有一个很恩爱的未婚妻。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是,那女子死的太早太早,就在周浔受重伤的这场建州战役中死去。
往后的日子里,最起码,云青釉上一世还活着的那些年,她都没有看到赵鹤亭再娶妻,身边也没有任何女人。
云青釉有信心,她一定要摘下,这样一个未来的潜力股,毕竟,赵鹤亭再喜欢,那女子也已经死了。
只是,现在的赵鹤亭似乎还不知道。
倒也是,男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大概还没听说建州的事故吧。
“赵公子,你不必如此疏离我,我们可以当朋友往来。”
云青釉这样坦坦荡荡的,让赵鹤亭一时惭愧,倒是他多想了。
“嗯,当普通朋友来往。”
得了赵鹤亭这句话,云青釉便心满意足,有了朋友的借口,那以后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她不急于一时。
于是,云青釉便离开了柞水巷子。
她回国公府时,却又碰到那个讨厌的人,还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云青釉坐着的马车,与周湄的马车,一进一出,刚好擦肩而过,只是,周湄却让车夫停了下来。
云青釉就听到了周湄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我说你个打秋风的,好厚的脸皮,什么身份,怎么有脸敢走正门!”
云青釉在马车里,下意识的嗤笑。
她没有叫停马车,车夫便走了正门,径直进府。
周湄说的话着实不顺耳,只是,云青釉寻思着,她将来若是嫁给赵鹤亭,那可是妥妥的压周湄一头,她云青釉,将来才会是苏家阁老府,名正言顺掌管中馈的主母。
届时,风水轮流转,在她手下讨饭吃的人,是周湄才对。
*
云青釉离开后,赵鹤亭原本打算出门,还是去墨宝斋一趟,却发现柞水巷子后,天空中飘起了一阵阵浓烟。
腥臭的味道,不断涌入鼻腔。
赵鹤亭咳嗽的越发剧烈,只见另一段的巷口里,一下子挤进来更多的乞丐。
“这是怎么了?是那边着火了?”
赵鹤亭拦住一个乞丐询问。
乞丐吓得面容失色,说话都结巴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京观……那边的刑场上,有人在举行京观……还有大官儿,在放火烧尸……”
京观?
赵鹤亭的口中,咂摸着这两个字眼。
他知道京观的意思,是武将们为炫耀武力、威慑敌人,将敌军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累积夯实,形成土堆状。
“大官儿是谁?谁在举行京观?”
赵鹤亭连忙拽住这个老乞丐,继续追问。
“具体的不清楚呀……我……我就是听说的……有人说,大官儿是定国公,将北疆王的余党堆在一起……举行京观……”
这时,对门的老王头打开门,方才的一番话,他都听到了,看见赵鹤亭还站在原地,立刻把人拉进他院子里。
“赵举子,你愣着干什么啊!”
“那定国公要举行京观,巷子里的人,老早就得了信儿,咱这柞水巷子,本就住着三教九流的人,不远处那菜市场,又行刑砍头,这个节骨眼,你可不要再出门乱跑。”
赵鹤亭知道砍头,可还是头一次见识京观,他回过神来,立刻又问,“老王头,方才那老乞丐说,被京观的人,都是北疆王的余党,你可知,他们犯了什么罪?”
北疆王的封地,就包含了建州,赵鹤亭心里一阵后怕,因为建州总兵、建州刺史都算是北疆王的亲信,尤其柳毅和顾朔,也一直在为北疆王做事。
“啊?赵举子,你咋啥都不知道?”
“哎哟喂,你肯定读书读的昏了头,外面的朝野大事儿,你都不关心!”
“就盛夏那会儿,北疆王勾结鞑子造反,定国公前去平乱,这些反贼肯定犯了谋逆大罪,举行京观是妥妥的……”
老王头的声音还在耳边,可赵鹤亭的腿都软了,北疆王一党被灭了,那……柳毅和顾朔……
不!他要去看京观!
“哎,赵举子,你去哪啊?”
“别出门,赵举子,不能出门啊!!”
老王头眼睁睁看着赵鹤亭离开,他却抓不住一片衣袖。
原本在午时,通常执行死刑砍头的刑场,一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从前,不过是刀落头点地,现在,却是一具具尸体堆砌的死人冢。
周浔亲手放的火把,第一个点燃的尸体,就是柳毅。
紧接着,便是顾朔。
“国公爷,前些日子,杀死的李祖德一党的死尸,也都搬来了,您看,是和北疆王余党堆一起吗?”
徐茂身后就跟着侍卫,整整齐齐的站着列队,他们拉着的板车上,正堆放着一摞摞的尸体。
“不急,天色还早,慢慢处理。”
周浔看着柳毅腐烂发臭的尸体,在他眼前,渐渐的烧成一具焦炭,他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那笑意却不及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