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瓷走出承恩寺时,看到周浔抱着小霹雳,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上爬。
小霹雳抬起头时,远远看见她的存在,立马大声呼喊道,“娘亲,娘亲,我和爹爹在这里。”
顾盏瓷下了台阶,走过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话是问周浔的,周浔看到顾盏瓷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他回答道。
“小霹雳想你了,让我带他来找你。”
周浔将小霹雳放下地,小霹雳立刻走到顾盏瓷身前,拉过她的手。
“娘亲,我偷偷告诉你,是爹爹想你了。”
这时,顾盏瓷抬头,恰好与周浔的视线对上,她看到男人脸上的羞涩,甚至,周浔的耳根子都有些红了。
顾盏瓷却什么都没问,说了句,“走吧,我们回家。”
来到承恩寺,她已经心愿了结,可这些事情,她不会告诉周浔。
也没有旁的事了,顾盏瓷现在,只想回去,珍惜和小霹雳在一起的时间。
“好,我们回家。”
周浔原地抱起了小霹雳,本来,就是来接顾盏瓷回去的。
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周浔和顾盏瓷提起了,要让小霹雳认祖归宗的想法,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开祠堂,拜祖宗。
“你决定就行,我没有意见。”
“至于名字的姓氏,当初离开时,我心里对你还有恨意,让孩子跟随我姓顾,如今,你想让孩子姓周,也可以。”
周浔的眉梢微微挑起。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自从和顾盏瓷再次重逢以来,顾盏瓷变得越来越平和,但这种平和冷静,却让周浔心生恐惧。
她越是对很多事放下,就越证明,这个世界,对她产生的羁绊太少。
“姓顾吧,他从小就姓顾,以后,也跟着你姓。”
周浔一锤定音道。
顾盏瓷没有反对,表情很是淡定。
只是在周浔,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宽袍广袖往下滑落,露出了男人的臂膀。
顾盏瓷看到周浔小臂上,那条细细的黑线,眉头还是不经意的蹙起了。
从承恩寺,再回到定国公府,天色已到正午。
用完午膳后,小霹雳交给了谭媪以及橘黄照顾,顾盏瓷走进沐房内,打算洗澡。
想到道士,告诉她最后的回家之法,她得细细绸缪,寻找合适的时机,便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顾盏瓷站在沐房内。
脱了身上的衣裙,缓缓褪下兜衣。
恰在这时,周浔推开了沐房的门。
男人的双眸,不由得闪动了一下,望着眼前的景象,眸色变得深幽。
顾盏瓷在想事情,想的有些入神,还没有察觉周浔的出现。
而周浔,越了解顾盏瓷,越发现顾盏瓷的很多习惯,与大楚朝的女子,完全是不甚相同的。
她从异世而来,就连洗澡方式,也是那样特别。
顾盏瓷好像不太喜欢泡水。
脱光了衣服后,就站在木桶旁,垂着脑袋,手里拿着胰子,极认真的往身上抹。
光洁如玉的胴体,毫无所遗地落入周浔眼底,甚至,那高高耸起的雪峰,由于喂养过孩子,而变得更为丰腴。
生完孩子,已经三年了。
顾盏瓷的身体,恢复的极好。
小腹平坦如初,让人几乎难以想象,那样纤细的腰肢,曾经真的孕育过一个孩子。
顾盏瓷身上的一切一切,在周浔的眼中,是如此的美好。
男人就这样,怔怔地站在沐房门前,痴痴地望着她。
“阿嚏!!”
直到顾盏瓷打了个喷嚏,浑身有些冷的哆嗦。
而周浔,已经从身后大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放进浴桶。
一下子被温热的水包围住,顾盏瓷觉得很舒服,就连周浔的突然出现,她也没有计较。
反而,自然的将手上的胰子和毛巾,递给了周浔。
“来的正好,帮我搓背吧。”
氲氤的水气,让她脸孔,迅速蒙上了层水气,肌肤在这水气中,宛如挂着水滴的百合花,周浔的眸色,不由得更加深了几分。
顾盏瓷说的话,实在让周浔心潮澎湃。
他按捺着心中的异动,接过了顾盏瓷的毛巾,轻柔的帮她擦背。
粗糙的大掌,手里握着胰子,原本认真的在帮顾盏瓷擦背,渐渐的,周浔拿着胰子,又涂了顾盏瓷的锁骨、胸前。
一点点的往下抹去,掌心所感受到的美好,让周浔爱不释手,但他只能刻意忽略掉这份美好,迅速为顾盏瓷擦洗。
“当初,你生下小霹雳,可否遇到困难?”
周浔很是遗憾,错过了顾盏瓷与小霹雳的三年时光,他没有陪在他们身边,这三年,只能用以后弥补回来。
“小霹雳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有让我受太多的罪。”
正因为如此,顾盏瓷才会留下这个孩子。
当初离开建州,前往江南,她一路奔波,可这个孩子极其懂事听话,在她肚子里面没有闹腾,她也不经常孕吐,直到生产时,孩子很快就降生了。
顾盏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她现在的岁数,放在现代,不过是大学刚毕业,可她在古代,却有了那样大的一个孩子。
“嗯,没折腾你就好,他要是敢折腾你,我肯定要狠狠教训他。”
男孩子一向是再调皮不过的了。
周浔自己小时候,若不是有祖父压着,他可能会是第二个小霹雳。
从小霹雳身上,他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可这个孩子,将来要继承国公府的衣钵,是下一任的国公爷,对小霹雳来说,周浔给他的规划,最美好的时光,也不过是在桐乡镇的三年。
既然回来了京城,周浔只会更严厉的对待他,为人父之后,周浔才能理解,当初祖父对他的教诲。
“周浔,有你教养他,我很放心。”
“相信你将来,会让他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成为有用之才。”
顾盏瓷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周浔心里乐的几乎找不着北。
一股莫名的兴奋,从他身体深处升起,周浔非常清楚那是什么,呼吸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他的手一顿,放下了毛巾和胰子。
而顾盏瓷,无知无觉的坐在浴桶里,继续说着那些夸奖他的话。
“不可否认,你的心机和城府,作为一个国公爷来说,是十分到位的,有你教导小霹雳,他将来,肯定会像你一样优秀……”
而周浔,早就听不清顾盏瓷在说什么。
深幽的目光,仔细扫过顾盏瓷娇美的后背,像是打量着盘中珍馐,目光最终停留在那高高耸起的雪脯。
男人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邪意。
若是顾盏瓷回头看,就会头脑清醒的,迅速撤退逃跑。
可现在的她,沉浸在交代小霹雳的后事中,没注意到周浔的变化。
“以后,你和小霹雳,父子二人要好好相处……”
周浔却再也按耐不住。
一把将顾盏瓷从浴桶里捞起来,给她包上浴巾,大步出了沐房,往主卧那宽大的床榻走去。
古色古香的卧房内,青天白日,透着明媚的阳光。
床榻上,尽是旖旎风光。
顾盏瓷原本要拒绝的,可想到自己即将离开,便默许了周浔的动作。
……
到了傍晚时,太阳渐渐落山。
屋外降下深秋的凉意,屋内却一室温暖。
周浔慵懒的靠在床头,嘴角微微往上一扬,他托着顾盏瓷的下巴,一个极轻柔的吻,印上了她的唇瓣。
“赵鹤亭知道你回京了,往府里递了帖子,约在今晚。”
顾盏瓷睁开眼睛,倒是有些错愕。
“他……和从前变化大吗?”
顾盏瓷知道,周浔早早就见过赵鹤亭还是书生的模样。
毁了赵鹤亭的会试榜首之名,后来,又还了赵鹤亭清白,这男人,实在情绪起伏、阴晴不定的厉害。
“你见了就知道。”
“听说云青釉,又怀了孩子,赵鹤亭马上要是三个孩子的爹。”
“瓷儿,我们也再生一个孩子,好吗?”
卧房内的气氛一时静谧下来,顾盏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对于她的缄默,周浔也并不在意。
没有遭到她的强烈拒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人总归都是贪心的,他和顾盏瓷有了儿子,他又想要个女儿,或许有了女儿之后,他还想要儿子。
看到赵鹤亭儿女双全,周浔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只是与赵鹤亭相比,他的孩子实在太少。
不过,时间还长着,他总会让顾盏瓷心甘情愿的。
天色不早了。
赵鹤亭帖子上的日子,便是今晚。
周浔决定带顾盏瓷前去赴约。
谭媪和橘黄过来,为顾盏瓷梳妆打扮。
晕开的烛光,洒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柳眉弯弯,睫毛浓长,唇似丹朱,青丝如瀑,垂落于肩。
在大楚朝生活了这么多年。
顾盏瓷俨然早就成了古代的女子模样。
她一时恍惚。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似乎看到,梦里面穿着亮片短裙的她,是那样的活泼生动。
“过段日子,你们去曦儿身边伺候吧。”
“她和周京墨快要大婚了,如果你们不想留在京城,可以去江南的桐乡镇,我在那里开了一家画楼,你们可以去那里,帮我打理画楼。”
谭媪和橘黄却有些惊讶,眉眼间闪过错愕,二人纷纷望向顾盏瓷,询问道。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顾盏瓷的话语,在谭媪和橘黄听来,是要把她们赶出沉香榭,可她们还想陪着小少爷一起长大,也不想离开顾盏瓷身边。
“没有,你们没有做错,只是我身边不需要人伺候。”
“在江南地界待了三四年,我已经习惯自给自足,有奴仆在旁边,我不太适应了。”
谭媪和橘黄心道原来如此,只要不是她们自己的问题,那就能放心了。
“好,奴婢永远都是夫人的奴婢,既然夫人如此吩咐了,待曦儿小姐大婚之后,奴婢们便会过去。”
谭媪如此回答,顾盏瓷淡淡的点点头。
“好了,你们留在府里,看着小霹雳,我和周浔要出去一趟。”
顾盏瓷拉开了正院的门。
而周浔,也已经穿戴整齐,男人像只花孔雀,似乎要去与赵鹤亭攀比美丑,他一头鸦羽般的黑发,高高地在脑后束起,肌肤白皙,五官更是精致无暇。
看到顾盏瓷衣裙靓丽的出来,男人一笑,伸出手来,自然而然拉过顾盏瓷的手。
谭媪和橘黄,躲在身后悄咪咪的笑着,每次看到夫人与国公爷走在一起,二人心里的赞美之词,纷纷冒出来。
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周浔和顾盏瓷更般配的男女。
马车停在京城中,最繁华的一家酒楼里。
周围过往的行人,许多进出这家酒楼的,都是达官显贵,一眼认出了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
一辆是定国公府的马车,一辆是苏阁老府的马车。
当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是周浔,怀里还揽着一个美人。
许多人便明白了,定国公周浔找到了他原本丢失的妻子,那场在三年多前就应该举办的婚礼,很快,也要重新操办了吧。
进入酒楼,当顾盏瓷看到包厢里的人时,当即就明白,为何周浔如此放心,带她前来赴约。
“小瓷。”
赵鹤亭看到她出现,当即情绪激动的站起身来,却被身旁坐着的女人,一把拉了下去。
屋里坐着的人,不仅仅是赵鹤亭。
还有云青釉。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好久不见。”
云青釉的称呼,倒是识趣的让周浔很高兴。
周浔也回道,“少卿大人和少卿夫人,久违了。”
即便赵鹤亭如今在朝为官,他常常在大理寺忙碌,而周浔,经常出入军营和兵马司,除了上朝时会碰面。
寻常时候,周浔和赵鹤亭是再无往来的,说句久违,也不为错。
“小瓷,快坐,过来坐。”
赵鹤亭不去理会云青釉与周浔,他的目光全然汇聚在顾盏瓷的脸上,似乎想要牢牢记住她的样子,或许以后,就不会再见了。
“赵哥哥,好久不见。”
终于听到顾盏瓷的声音,赵鹤亭悬着的心,也彻底死心了,连称呼都变了,他再也听不到那一句亲昵的“鹤亭”。
也或者说,小瓷口中,往后会叫的鹤亭,这声“鹤亭”,仅代表周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