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口居饭馆。
    这么多人雅间坐不下，只能在厅堂里拼桌坐下。
    坐在赵海帆的饭馆里，没有谁敢大声喧闹，都是比较规矩的说笑着，等着上菜。
    赵海帆和李向风在后厨做菜。
    李向风小声道：“赵老板，你调教得好啊，这段时间高有志和张山这些人，改掉了欺负人的坏毛病，有时候还帮老百姓干活儿呢。”
    “晓得了。”
    赵海帆心道，过于友好也不见得是好事，毕竟，流氓就要有流氓的样子。
    “鱼香肉丝来了，下一道菜，辣子鸡丁……”
    杨晓雨端着菜走过来，嘴里甜兮兮喊着。
    “妹子，慢点儿。”
    杨晓雨差点滑倒，张山急忙伸手要扶住她。
    张山的表现，与当初试图在老弄堂强迫文翠，判若两人。
    赵海帆在后厨也看到了，不免担心……
    十几道菜，都是大分量。
    六瓶白酒，差不多可以让大家喝好。
    吃喝了两个多小时。
    高有志和张山要带人离开了，赵海帆送了出来。
    “高队，借一步说话。”
    赵海帆和高有志走出去一段距离。
    “赵老板，有什么吩咐。”
    “你要晓得，对百姓好是应该的，但是你们太友善，之后76号了解到了，不免猜疑。”
    “明白，不如就雷声大雨点小？”
    “对头。”
    赵海帆继续叮嘱，“你们的表现得当，才能长久留在闸北。如果哪天76号对你们有意见，就会让别的大队过来。”
    “晓得。”
    高有志带人离开了。
    叫嚣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很多。
    杨晓雨气得跺脚，嗔怒道：“喝了酒就不像个人了。”
    “晓雨别怕，我让他们那么表现的。”
    “为什么？”杨晓雨很茫然。
    “因为，我担心76号换走了他们。如果别的大队来了，百姓又要被欺负。”
    “明白啦。”
    杨晓雨嘴角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赵海帆坐在厅堂里，陪着李向风喝茶说话。
    其实，他也在等沪北队部小队长田中健二。
    为田中少佐准备了几十块大洋，但是没打算电话通知他。
    如果遇到了就给他，遇不到就等下次。
    这时候，李向风主动说道：“自从芥川雄死了，闸北老弄堂这条街，日本兵过来的次数明显少了。”
    “田中小队长比较好打交道。”赵海帆说着。
    “什么时候才能不用看日本人的脸色？”李向风无奈问道。
    “不晓得，也许几年后，慢慢熬，对于每个人来说，活下去就算赢了。”
    “那是，如果自己先不在了，就没法看到胜利了。”李向风说道。
    一直到天黑。
    赵海帆都没等来田中健二。
    吃晚饭，他陪着李向风、杨晓雨喝了几杯。
    再次发现，其实晓雨的酒量也还行。
    晓雨腿不好，但心里聪慧。
    夜里八点多。
    赵海帆坐着黄包车，去了沪西方向。
    远远就看到，新闸桥上有巡查的日本兵。
    黄包车夫有点害怕，赵海帆提醒了几句，他才拉着黄包车跑上了新闸桥。
    似乎都是沪西队部的。
    赵海帆走下黄包车，拿出了证件，洪亮喊道：“我地，日本领事馆武术顾问，我地，76号赵师爷！”
    “嗨，你地放行！”
    日本兵，差不多把赵海帆当成了长官。
    这一定是沪西队部新来的分队长山本冈夫，提醒过他们，如果见到了赵顾问一定要客气。
    到了极司菲尔路。
    赵海帆抬头瞟了两眼百乐门大饭店舞厅的霓虹和电炬，然后走了进去。
    看到叶云卿和余小珍就在福口居饭馆附近，身边跟着几个保镖。
    说话的时候，她们的表情都是那般倨傲，藐视了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每个人。
    “赵师爷……”
    叶云卿悠然喊着，同时抬起右手晃了几下。
    赵海帆走了过来，笑道：“卿姐，刚才你的动作很像是红舞女。”
    叶云卿脸色冷了下来：“赵师爷，你瞧不起我？在你眼里，我都变成红舞女了，幸亏没有变成妓女呢。”
    “不好意思，卿姐，怪我说错了话，去三楼聊？”
    到了三楼。
    余小珍的固定房间。
    “卿姐，你早就应该在百乐门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余小珍老话重提。
    “不需要呢。”
    叶云卿轻叹道，“谁都晓得，在上海滩，珍姐面子大过了卿姐。”
    “不敢不敢。”
    看到两个女流氓相互吹捧，赵海帆心里就有点烦躁。
    恨不得，一个接一个拾掇。
    赵海帆点燃一支烟，笑道：“你们晓得，我在梅机关见到了谁？”
    “自然是梅机关的日本长官们。”
    “见到了季老板。”
    闻言。
    叶云卿和余小珍震惊之后，便是释然了。
    叶云卿笑道：“如果没有季老板，那就没有76号，所以，你在梅机关见到季老板，一点都不奇怪。”
    余小珍哼声道：“虽然你是日本领事馆武术顾问，但是在日本人眼里，青帮季老板的面子要比你大。”
    “不一定。”
    不该谦虚，所以赵海帆选择骄傲。
    顷刻间，叶云卿和余小珍都黑了脸。
    可见她们对青帮季运卿，都是高度崇拜。
    叶云卿冷声道：“赵师爷，你这么狂？”
    “卿姐，我知道你和季老板睡过很多次。”
    “你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
    “你……”
    叶云卿气得跺脚，却没有拔出枪来。
    余小珍生气之后，开始忍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赵师爷欺负卿姐，自己就有点开心。
    余小珍问道：“在梅机关，都说了什么？”
    赵海帆的行为，犹如是告密。
    把梅机关谈论过的内容，都告诉了她们。
    余小珍悠然道：“卿姐，我怎么说的，一旦季老板见过了赵师爷，便是会觉得相见恨晚。季老板身边多能人，但是没有谁比得上赵师爷。”
    “还真让你说对了。”
    叶云卿心道，我也领教过赵师爷的厉害呢，到位！
    临近午夜。
    赵海帆离开了百乐门，朝着愚园路走去。
    看到了特高课几个特工。
    其中没有上野一郎和山田惠子。
    也不晓得，最近千尺雪那个小母鬼子都忙什么呢。
    回到了居所。
    赵海帆斟酌之后，给法租界小洋楼拨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吴亦婵。
    “汤霓，我找野玫瑰。”
    “赵老板，稍等。”
    片刻后，接电话的人变成了野玫瑰。
    “你按时回家就好，今晚我住在法租界。”
    “行，打算什么时候回沪西？”
    “要在法租界逛一逛，要下午呢。”
    通话之后，赵海帆放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