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子差点害得我心胆欲裂!”蒙颖拭去额头沁出的冷汗,策马上前狠狠地打了一拳韩信。
拥有这一千多名骑兵的支持,蒙颖现在不再对羌人俘虏问题有所忧虑。
“能够找到你真是太好了!”蒙颖笑着说:“实际上,这几天我在睡觉时,都是睁开眼睛。”
“奇怪啊......我不是龙阳公的同道中人。”韩信摸摸手臂上因为惊险而升起的鸡皮疙瘩,“这么说未免也太过不顾及其他人的感觉。”
“他和……啧啧!”蒙颖闭起嘴巴,四处扫视一圈,发觉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便长长吐了一口气。
韩信一脸不甘心的气色,污蔑和造谣这两种行为的确是十分严重的罪责。
片刻过后,韩信开口打破沉寂:“将老年与体弱俘虏放到牛车上坐着,对成年的羌人,则要求他们双手被捆住,骑马向前。”
“好的,照你的方法来做!”蒙颖点头应允,接着唤来吕泽,安排他重新整备队伍。
“咦?这头牛长得还真奇怪。”韩信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牵着牛车的是他们平常不曾见过的样子——长着长长毛发的牛。
“噢,羌语称之为牦[ya]牛。”蒙颖掏出一张帛卷道:“不过君上说,这种牛实际上名叫牦牛……长毛难以抵抗炎热,不适合于关中的地带。这些老牦牛负责拉车并提供乳脂生产,新生的小牦牛,则将被送往县邑训练耕地用的牛具!”
“果然是博古多闻啊!”韩信双手拱合,策骑随在蒙颖侧旁一同回返枹罕地境。
咸阳,材士馆中。
纵然时值十一月之际,气温却仍较后世人常感受到的温度更为高扬,从季布身上那件简单的秋季服饰便能察觉这点。
季布脚下踏着一双木屐,手上提了一个编有竹丝的篮子,而他并没有戴帽子,只在头际插有一根树枝,以保持头发的固定。
“季大哥哥,要上哪儿去?”一位穿着纯黑长裙,面貌显露出少年模样的年轻人迎上询问。
“我去浴室洗澡!”简略的回应即是答案。
这位便是季布同一房间共住的人室友,名为钟离眛,出自东海郡朐县,两人并非出自同一路线进入材士馆的推荐,而是前者经过家乡的推选,后者则是在皇命下达后的招募下加入其中。
“等一下,一起去吧!”钟离眛丢下四个字,如同离弦箭般径直跑往客栈区域。
没过一会,同样穿着竹制篮篮的篮篮及木质底鞋的钟离眛,出现在视线中,在其后面,还有位面目憨朴的男子跟在后头。
男子亦有同款的穿戴打扮:手持着竹篮,踏着木质鞋底。
这个人居然也能来到这里,真是太令人烦躁了,季布轻拧了一下眉头,将脸侧移开,转而面对别处。
他现在的另外一位室友,来自东海郡东阳县的陈婴。
对于陈婴感到不满的一大因素便是材士馆的居住房者多是由平民出生的战士,只有陈婴在被评选为材士前曾在县里的令史职位服务过。
一定会有不可告人的协议存在!
这或许是季布首次了解完自我认识过程,心中产生的第一印象后。
“季布兄、陈兄稍待一下,先去帮我兑换洗澡的票,我每月的免费次数都已经使用完毕!”钟离眛表示歉意的陈述,声音传来。
从季布身上掏出了腰间挂放的竹片令牌,他发现这个月份内剩下的免费沐浴次数只有一次,便只好叹一口气,继续说:“就这样好了,你就快点儿过去……”
此月初一,作少府在长安城中建成了一座公浴场所。
如此类三百石级别的官员,每月享有三次免费沐浴权利,之后再需自行购票方能再次享受洗浴。
“何必如此呢?这里多的是。”陈婴自怀中取出一枚盖有材士仆射印信的木符交给钟离昧。
“这似乎不太合适...”钟离昧稍显犹豫。虽然儒家认为人与人之间应当互相助益财物,但这样直接接受赠物是否会显得太贪?
“不必客气。”陈婴继续道,“先前公浴有过优惠活动,洗一次需要五十钱,购买十张便可送一张,而这张木符,本是你免费所得到的呢!”
“五十钱吗,相当于十五石粟米的份量。这陈婴,是位富户,还是一位好施财之人呢?”一旁的季布暗思道。
遵守约定后,钟离昧不再犹豫,双手拱手表达感谢之意后,三人一同离去。
在行进的过程中,陈婴问到:“几位是否曾到过长安长阳街的公浴场所?
长阳街公浴?我倒是很清楚这个地方了,季布抬头看向陈婴。
“您说的就是在长阳街妓楼隔壁的那一座吧?
“正是如此。”听到钟离昧有些疑问的目光后,陈婴会意的一笑。
\"我去看过一回,但感觉过于昂贵,并没有去沐浴。如今拿着钱怕也很难进入呢!\" 季布微微摇头,遗憾的说到。
\"只需花钱购买浴票就能进去沐浴啊,为什么就不能进入?还有,究竟是何地呢?\"
对此陈婴并未正面回答,只露出轻笑,然后轻斥季布:\"那些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闻言, 钟离昧点头致意。
公共场合中,年岁最长、平时温和大度的老练,钟离昧便如兄弟一般对待。听他说了那般话后,便决定不去探寻答案。
罗列一番之后,季布露出不屑的表情。
两人年纪接近,而两年后他也能行冠礼,他毫不在乎地回答,\"长阳街的公浴与娼妓巷关闭了一并处理,据说今后不会有娼楼的出现了。”
瞥见了某个人的身影后,季布向之招呼并简略交流。他低声告诉身旁的陈婴:
\"长阳街的公浴已同那处名妓所在之处一同歇业了。据传往后将不会再度存在类似的地方了。
陈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这样?”他在材士馆专心研读数日之后,对世界外的事情了解得少,因此对此提出询问。
接着季布一边跟路人打招呼一边停下,看见了一名熟知的面孔便朝那个人打了个手势,这才降低声音告诉陈婴:\"你所说的便是位于长安西市的一片娱乐地带,因故而被整顿取缔,据说以后将不会再次开出现这类地区。”
陈婴声音轻微地开口道:“好得很!”
紧接着传来一道陌生人的话语:“尊者何言此理?”
闻言后陈婴回头一看,一位身穿黑色长直裾,头戴上尖长冠的年轻人站在眼前。他略停了一会儿,才思量着回应:“长阳街的浴室和接风亭相连,男女共享沐浴设施,这是适宜在乡村地区的情境,然而都城咸阳作为帝国的中枢,这样的安排不免显得轻率……”
“更何况,男女间的感情发展,源于内心的喜爱与共鸣,应止步于礼法范畴……”
这段谈话间,满座静默无声,季布更是听得有些迷迷糊糊,心中生出疲倦之意,毫无发言的念头。
等到队伍快到勇卒馆时,陈婴忽然说了一声,“唉呀,我还忽略了另外一件事,今天无法陪各位一起洗温泉了……十分抱歉,在日后我会请大家去长阳街的面条馆享受美食哦!”
最终,经过沉默不语的季布一声低吟,他带着钟离眛含笑道步而去,直至两人的影子在巷口消失。
待身影不再能见到时,陈婴放下了手中竹筐,整了下仪容,朝着那位头上戴着长帽的男子深深行了一礼,“臣,材士陈婴,拜见陛下一众贤明主上!”
怎么会呢?警局首长大哥这么快就被颠覆了吗?……扶苏一时愕然,先低头确认了一遍——来皇宫前,刻意脱去了显示身分的玉佩及其他饰物;那么,陈婴是如何认出了他?
“请您起身。”扶苏礼貌性地搀握陈婴的手,又问,“阁下认识朕?”既然陈婴已确认出对方的身分,假装便无多大的意义了。
“多日之前,陛下由西至京城返回宫廷途中,我在侧路等候。”陈婴回答道,指的可能是在上次与卡路里的相遇,带着上千名骑兵的确引起不小的 动——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秦始皇身上承载了太多的仇恨目光,多少人希望成为击杀他的荣耀呢……扶苏点了点头,带着陈婴走到一边问,“之前您旁敲侧击的话里含蓄着警告,似乎是忧虑季布可能说出不利于我的言论,从而触怒了我?”
接着他提出,\"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请说说对于我决定关闭接风亭的意见?\"
陈婴闭目沉思片刻,闭上了双眼,深思熟虑后道:\"古往今来,历史上有两位名臣:一是管仲设置妓馆用以敛聚赋税与招纳人才之用;二是越王勾践创立了侍姬,旨在维持军队的心志与稳定。\"
\"现在的大秦正如日中天,统一四方,横扫天地,以上两个决策早已不适应时代的脉搏。虽然如此,但我认为,人们常说的'食色性也'——意谓人性的本能在于生存与繁衍。因此……\"
扶苏默默地在心底感叹,他理解为陈婴其实并不赞同关掉接风亭这个决定,只是并未直截了当表明态度。
如果他生在这里,根植在这片土地,那么他对女闾的认识和陈婴应当无异。
在女闾中选出来的姑娘,或许曾有过战场上的苦难经历,或是身处于奴隶的命运深渊,但这并不侵犯民众的生活,她们每年能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
何等美好的设想啊?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