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亏空是……”楚飞虹问得小心。
    沈重兴叹了口气，解释道：“小楚你别误会，星瀚浩宇的成长历程比较复杂。这账目的事情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大概的缺口是……”
    “四五十个亿吧。”
    沈重兴说得轻松，却让楚飞虹的心如坠冰窟。
    一旁的沈峦见他的表情骤变，觍着脸嘲讽起来。
    “没见过世面，几十个亿就把你吓成这样？我们星瀚浩宇每年几百亿的流水，这点小钱算什么？”
    他的话刚说完，沈岳就拍了桌子。
    “沈峦，你给我滚出去，现在。”
    “大哥，你不能向着这臭小子说话呀！”沈峦不服气。
    “滚！”
    沈重兴突然的暴吼声响起，沈峦知道老爸的厉害，吓得抱头鼠窜。
    沈岳摇了摇头，劝慰道：“我这个堂弟性格不好，从小被惯坏了，你见谅。”
    “没事。”相比口角之争，楚飞虹现在更关心那笔亏空。
    “你也别多想，这钱也不是我们沈家欠下的。改革初期，星瀚浩宇为了从欧美购买技术，并向第三世界出售产品，成立了一个国际事业部。
    这种对外贸易少不了一些灰色手段，当时的监控水平不高，久而久之，驻外的经办就捅出了不小的亏空。”
    “当时为什么不查？”楚飞虹感到费解。
    “哎……当时星瀚浩宇的一把手是我们沈家的贵人，若追查起来很可能牵连到他。为了让他平安着陆，这笔钱就被暂时按了下来。”
    楚飞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通过国际事业部捞钱恐怕是前任星瀚浩宇一把手授意的，沈重兴能够接任董事长的位置，一定承诺过会解决这笔亏空。
    这是标准的钱权交易，多少央企都是这样被掏空的，星瀚浩宇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要做什么？”
    沈岳走到楚飞虹的身边，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你别继续查下去就行，有时间多陪陪我妹妹，平账的事有大哥我呢！”
    沈岳是第一次自称为楚飞虹的大哥，也寓意着沈家正式接纳了他。
    作为回报，他也必须得接受沈家那些阴暗里的勾当。
    楚飞虹自知别无选择，无论是这家公司还是沈澜，他都无法割舍。
    “小澜知道吗？”
    “二叔和小澜都不知道，我们也不会让他们知道。二叔那个人太爱惜自己的羽毛，我们这些人算是他的污点吧！”
    “现在也包括我了。”楚飞虹低声说道。
    沈重兴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随即向其保证：
    “这事儿不用你经手，假装不知即可。二哥如果发现了，我会去解释的。”
    楚飞虹点点头，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安排。
    此刻的天空乌云密布，远处的滚滚雷鸣预示着暴雨即将到来。
    一个多小时的交谈，却似耗尽了楚飞虹全部的气力。
    他关了手机，独自坐在办公室内，盯着雷云之下灰蒙蒙的城市，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后，是沈澜甜美的问候。
    “哈喽，飞虹哥哥在吗？”
    楚飞虹背对着大门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所有的忧愁。
    “要勾引我就快点，我女朋友可在楼下呢！”
    “哦呜？原来楚总喜欢在办公室里跟人调情呀？”
    沈澜跳到楚飞虹的身后，用纤细的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嗔怒道：
    “说！你背着我跟谁勾搭呢？”
    “哈哈哈哈，你觉得我敢吗？”
    “谅你也不敢！”
    沈澜得意地叉着腰，横在楚飞虹的面前，将他的视线与窗外的阴霾隔绝开。
    “想什么呢？都到点了还不下班？说好今天早点回家。”
    “想……想你呀……”
    “油嘴滑舌。”沈澜搂住他柔声言道，“不过我喜欢。”
    楚飞虹将头埋在女友柔软的胸脯间，试图让自己的意识沉沦。
    “小澜，等你爸爸退休了。我们一起去带英生活好不好？”
    “你不是不喜欢带英的天气和食物吗？”
    “可是那里除了糟糕的天气和难吃的食物，还有你呀……”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在哪儿。”
    “谢谢你，宝贝。”
    心高气傲的楚飞虹最终选择了妥协，他停止了审计部的调查，让罗倩倩成为整场动荡的暴风眼。
    小姑娘被下放到地下室的仓库做管理，彻底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而楚飞虹也开始学会伪装，将自己藏在虚伪的笑容和令人胆寒的愤怒之后。
    原以为忍过这两年，沈岳会将账做平，可意外却来得毫无预兆。
    之前楚飞虹查陈浩的时候，抖出了一些消息，让外面的供应商知道了。
    许是与陈浩有矛盾的缘故，几个供应商拿着审计材料找到纪委。
    上面一来人，事情立刻进入失控状态。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陈浩固执地认为这是沈岳在针对自己，毕竟楚飞虹所有的行为都有沈岳支持的影子。
    某天下午，沈岳的座驾遇到恶性车祸，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楚飞虹第一个赶到医院，正遇到被送往急救室的沈岳。
    此刻的他已经气若游丝，只是在见到楚飞虹的时候，才回光返照般的伸出满是血污的右手。
    他用最后的力量握住楚飞虹的手，努力从嗓子里挤出自己的遗言。
    “沈峦……沈霄……不可信……沈家的债……你还不了……带小澜……走……给她……幸福……”
    “大哥，你会没事的！”
    楚飞虹紧握着沈岳的手，他第一次因死亡而感到恐惧。
    然而，医生最后还是没有挽留住沈岳的生命，这个沈家年轻一代中最具领袖气质的长子长孙还是与世长辞了。
    造成车祸的司机是醉驾的单身汉，如此完美的嫌犯一看便知是被收买的凶徒。
    沈家出手也很果断，陈浩次日就在家中突发心脏病过世了。
    这次事变不仅让星瀚浩宇出现权力真空，更是让沈家围绕沈岳的家族布局全盘落空。
    相比丢掉集团内一个副总的位置，丧失家族未来顶梁柱才是沈家人最为痛心的事情。
    沈岳下葬后的第二天，楚飞虹被再次叫到星瀚浩宇顶楼的会议室内。
    这次参会的人少了沈岳，却多了他的父亲沈重山，以及沈澜的亲弟弟——沈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