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六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在这封闭于竹林之下的地下洞天里,时光化作记忆,停留在东门璇的脑海中。
那里有日复一日练功修行的枯燥;有和钱伯一起在洞里生活的幸福;有和欧阳天云情同父子之间的朝夕相处,也有和天云洞三十六位洞主肝胆相照的把酒言欢。
一切都从陌生,变得熟悉,人也好,物也好,那危险重重的雨竹林,也逐渐变成了可以随意玩耍的后花园,昔日的少年就在这时光之中长大成人,渐渐成为新一代的天云洞栋梁。
又是一年七月初七,时值盛夏,艳阳高照,海风轻拂,空气本应潮湿闷热,但竹林中独有的清香却让人一扫烦闷,神清气爽。梢头不时传来几声麻雀的鸣叫,叽叽喳喳,犹如一只只跳来跳去的精灵。
东门璇将手捧的菊花轻轻放在古侠墓碑前,又用袖子擦了擦墓碑上的浮尘。墓碑历久弥新,简约古朴,想来经常受人打理。他头戴斗笠,叼着一根草叶,神色怅然地坐在墓碑旁,怔怔出神。
此时的东门璇早已不复儿时的幼态,不仅身高八尺,面目俊秀,而且一直生活在这温润如玉的江南水乡,他的皮肤也愈发白皙细腻,眉眼之间棱角分明,神态潇洒,端得上是俊秀异常。
“可惜,今天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等我回来,再好好陪你。”东门璇一笑,擦拭着手中的犀照剑,其实他从不用剑,就如古侠所说,少了一根小指的他,拿起剑来总是不稳,所以他从不用剑。况且他所修炼的天云真气,也并不需要兵器就能发挥威力。
但他依旧每时每刻都将这柄犀照剑带在身边,就如同护身符一般,寸步不离。他始终相信,这柄犀照剑会为他带来好运。
“少洞主,人马都已经准备妥当,可以走了。”一个黑衣身影突然出现在东门璇身后,抱拳说道。
“好,知道了,”东门璇站起身,吐出嘴里的草叶,扶了扶头顶的斗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枚天云令缓缓垂在腰间,金光闪烁。
“等我回来再来看你,古侠。”
东门璇运起轻功,跟着黑衣人一路来到了雨竹林之外。曾经繁复庞杂、危险重重的雨竹林,对于如今的东门璇却是如履平地,再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少洞主!”
雨竹林之外的空地,杨斌与赵达正率领着约么五十位天云洞弟子骑在马背上等待着东门璇,眼见他从竹林中出来,皆是抱拳问候。
“二位辛苦了,出发吧!”
东门璇翻身上马,大喝一声,一干人等顿时纵马扬鞭,离开雨竹林向嘉定县而去。
此次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地是苏州。
不久之前,天云洞曾截获了一封天机阁的密函,密函之中透露,天机阁将会在苏州城的碧落盟收购一批血玉。
这让欧阳天云与东门璇十分好奇,不明白天机阁为何要收购血玉这种东西。于是在两人的商议之下,这次任务由东门璇带队,前往苏州调查此事。
苏州离嘉定县本就不远,不过傍晚时分,他们一行人便顺利抵达了苏州。东门璇在城郊之外的树林中寻了一处隐蔽之所安下营寨,让大部队略作修整,自己则安排了几名探子混入苏州城内查探情况。
“报!”
时至深夜,探子才终于返回了营地。此时的营帐内,东门璇正看着苏州城的地图出神,眼见探子来报,不由得赶忙出声询问。
“苏州城内情况如何?”
“启禀少洞主,苏州城内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那碧落盟此时只有当家盟主洪晟轩在,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天机阁弟子的身影。”
“没有发现任何天机阁弟子的身影?”东门璇眉头一皱,“怎么会这样?”
“少洞主,是有什么不对吗?”杨斌上前问道。
“杨大哥,此事有些过于古怪了,”东门璇双手拄在地图上,“如若天机阁主真的对这批血玉势在必得,为何不派些人守护?如果真如探子所说,整个苏州城一个天机阁弟子都看不见,那天机阁主也未免太过于托大。如此看来,这封密函更像是陷阱,故意让我们卸下防备,引我们上钩的。”
“少洞主,以我看来,不一定是天机阁主不在乎这批血玉,而是他更加狡猾。你想想,如若他真的派遣了天机阁弟子守护,反而更惹人注目。眼下天机阁主知道有人在暗中调查他们,太过于明显的安排无疑是画蛇添足,更加不容易将这批血玉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回去。从密函截获到现在不过大半日的时间,纵使天机阁主想要临时耍些手段,也根本来不及调兵遣将。所以我猜测,他应该就是未曾料到这批血玉会被我们盯上。”杨斌皱着眉头,言语间极为老辣。
“杨大哥说的也有道理,想来可能是我过于杞人忧天了。”东门璇点了点头。
“少洞主身居高位,心思缜密,谨慎些也是应该的。”杨斌呵呵一笑。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夸来夸去了,真是听得我都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要我说,管他什么陷阱不陷阱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一直畏畏缩缩,躲在这儿又有什么用?”赵达哼了哼鼻子。
“好!赵大哥说的有道理,一直畏畏缩缩确实没什么用,毕竟富贵险中求,只能先进去看看再说,”东门璇卷起地图,笑着递给杨斌一个眼神,“半炷香的时间之后,立刻出发。”
“天威洞领命!”
“天勇洞领命!”
杨斌与赵达双双抱拳退了下去。
月上眉梢,夜入三更。天云洞众人全员换上了夜行衣,蒙着面纱,悄悄摸进了苏州城内。
此时的苏州城万籁俱寂, 家家户户都沉入了梦乡,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再听不到半点声音。
东门璇挥了挥手,带领着天云洞一行人沿着房顶悄然前行,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一座府宅前。此时虽已月上枝头,但这座府宅依旧戒备森严,巡逻守卫极多,灯火通明。
那大门之上的匾额清晰地镌刻着两个大字——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