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闻言一怔，人情难还？
    “你这小子，”张先生忍不住摇头叹息。
    江下这种性情，在大周，很少见了。
    莫说如今江下命悬一线，但凡关乎自身利害之事，又有谁人不是不择手段，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哎”，张先生忍不住又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车辇外。
    江下见状，也不再言语，二人就这么安静下来。
    文宫车队驶出皇城后，速度逐渐加快。
    此次随行文宫众人，皆为高阶修士，文力均在五品之上。
    倒也并不惧怕遇到零散的妖兽，何况还有文宫宫主亲自坐镇。
    在一辆车辇中，坐着两人，他们正是此次文试的第二名，荆津书院的李文渊，以及文试第三名，逐鹿书院的王博远。
    李文渊突然开口道，“博远兄，此次百国大比，你我二人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王博远闻言一笑，摇头道，“有文试第一，圣上亲封的\"先达\"坐镇，又何须你我二人。”
    李文渊面色一沉，低声道，“博远兄，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了，如今谁人不知，江下根本到不了百国大比。”
    王博远看了李文渊一眼，回应道，“话虽如此，可世事难料，结局如何还不一定。”
    “哦？”李文渊诧异道，“难道博远兄认为江下能活到百国大比？”
    “推恩令”可谓正中三千郡七寸，这些郡城之主不可能放过江下，王博远无奈摇了摇头，“我也看不到有何生机。”
    “是极，不然圣上也不会安排十一人参加百国大比。”李文渊道。
    “可惜”，王博远神色复杂道，“江下有功于大周，如今却.....”
    王博远话未说完，便沉默下来，至于后面的话，他无需多言，也不敢多言。
    江下对社稷有功，却被圣上抛弃，难免让他们这些学子有些难以接受。
    也许，有一天他们就是下一个江下！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王博远看来，江下虽文采惊世，又有治国安邦之才，可惜不懂权术，有这个下场也在所难免。
    李文渊此时突然道，“只是不知道三千郡会在何时动手，别牵扯到我等才好。”
    “三日后”，王博远突然开口。
    李文渊闻言，缓缓点头，“三日后我们会途径白鹿城，那里……或许就是江下的最后归宿了。”
    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他们二人，能参加此次百国大比的学子，皆是各个书院的天骄，自然能够看清当前的局势。
    另一辆车辇内，云岚书院刘彦和惊蛰书院赵云逸也在讨论江下。
    刘彦看着赵云逸开口道，“此次你我二人能够并列第十，也是缘分。”
    “这还要多亏了江下，”赵云逸笑着回应，“如果不是他那篇《推恩令》，恐怕我们两人中就会有一人无缘前十了。”
    突然，刘彦提议道：“不如我们来预测一下，江下还能活多久？”
    赵云逸凝视着刘彦，随后二人几乎同时说出：“三日，白鹿城！”
    众人看法出奇一致，白鹿城，便是江下的丧命之地。
    除了一人——玉婵娟。
    玉婵娟凝视车辇外，神情凝重道，“成与不成，便看天命了.....”
    而众人讨论的当事人江下，此刻却坐在车辇内，悠然自得地闭目养神。
    “对了，”一旁，张先生突然开口道，“胡生托我给你带句话。”
    江下微微一怔，缓缓睁开双眼，问道：“什么话？”
    江下也有些不解，胡生已是三品学子，其父还在皇城任职，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
    但胡生随着文安书院众人返回文安城时，却没有来与自己道别。
    “难道胡生和我之间的兄弟情谊都是表面功夫？”江下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文安书院这三年来，若说与自己关系最密切的学子，那必定是胡生无疑。
    江下不禁想起自己原来世界的一句流行语——“做兄弟在心中，有事电话打不通”。
    江下觉得此刻，这句话格外应景。
    不过，胡生应该不会如此。
    张先生面色有些复杂，缓缓道：“胡生说，‘兄弟一场，小事不想帮，大事帮不上。”
    江下听到这句话，神情一滞，随后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没想到胡生会这么说，”张先生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们两人的关系应该很好。”
    江下轻声道，“那一掌，足够了。”
    张先生闻言稍微愣神，想起他们赶赴洛水书院途中所遇的那些黑衣高阶修士。
    当时为了救江下，胡生可是硬扛了高阶修士一掌！
    张先生想到这里，眉头一皱。胡生这次表现有些反常了。
    江下说完自己也是一愣，他能察觉出胡生上次的表现不是装出来的.....
    江下和张先生忽然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傻小子不会乱来吧..........”张先生疑惑道，“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江下心头一沉，瞳孔骤缩，沉声道：“连载杂文！”
    “什么连载杂文？”张先生见江下神色剧变，诧异问道。
    “书院杂役的在册之路。”江下沉声道。
    张先生恍然大悟，下一刻，面露惊疑之色。
    此时，文安书院车队正停靠一处休整。
    诸葛先生所乘车辇内，胡生将自己所写文章呈上。
    片刻，诸葛先生面色凝重，看着胡生道：“你当真打算如此？”
    胡生神色坚定：“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你可知道后果？”诸葛先生追问，“此文若引发波澜，恐怕连你父亲都要受牵连！”
    胡生此篇杂文，详细记载了江下在册失败，献策推恩令的全程，更重要的是，他在文中指出了推恩令的后果！
    虽措辞隐晦，但不难看出，三千郡会对江下不利。
    胡生这是欲借悠悠众口，使三千郡不敢轻易对江下动手。
    “我自然清楚。”胡生平静答道。
    “三千郡不会明着对江下不利。”诸葛先生劝道，“即便有此文，对江下的处境也没有太大意义。”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胡生苦笑，“若不尽绵薄之力，我心难安。”
    诸葛先生眉头微皱，不解胡生为何如此。
    然而下一刻，胡生体内文力激荡，“我能有今日修为，全仗江下！”
    诸葛先生看着胡生失声道，“四品文力！”